薛蟠只管自己说的来劲。这厢薛蝌倒是听的心中一动,很隐晦的问道:“这位小赖大人少年得意,又有才学,不知谁家小姐能有那个福分,嫁给小赖大人为妻。”
薛蟠冷不防被薛蝌的话吓了一跳。当即沉声斥道:“你可别糊涂被油蒙了心,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瑾儿的qíng况不比寻常,你要是唐突了他也还罢了。仔细那句话不防头就惹怒了骠骑将军沈轩,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薛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这赖瑾和沈轩的qíng分定然非同一般。当即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小赖大人风雅温润,竟然……真是可惜了。”
薛蟠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顺口说道:“只要能跟自己钟意的人长相厮守,是男是女又能怎么样?殊不知男女大婚,世间又有多少貌合神离甚至视如陌路的。哀帝董贤骂名千古,人家也算是和和乐乐过一辈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过你自己的日子管别人怎么样呢!”
薛蝌听着堂哥的话,不知怎么就觉得心惊ròu跳的。
想了半日,还是开口说道:“这件事qíng来京的路上还同王仁表哥说了几句。当时表哥也满口答应着帮我们筹谋。我想着是不是该将表哥叫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好生商议一番?”
薛蟠对于王仁的观感也就一般。听见薛蝌如此说,无可无不可的应道:“你们的事qíng,你们自己决定罢了。”
看见薛蝌两兄妹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安的皱了皱眉,薛蝌立刻补充道:“不过大家都是亲戚,就是无事聚在一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刚落,赖瑾寻过来笑道:“躲到这地方唧唧咕咕的,都吃晚饭了遍寻不到你们的身影。”
薛蟠三人立刻起身,薛蟠开口笑道:“长久不见的和他们说说话,一时竟忘了时辰了。”
赖瑾不以为然,随口说道:“快过去吃饭罢。”
欣然饭毕。众人吃了一回茶。贾母借口年迈乏累回房歇息,众人也都各自散了不提。
赖瑾回到家中,赖瑜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厅上给赖嬷嬷和赖大等人背书。清脆的童音响彻在大堂内外,朗朗书声侃侃而谈,赖瑜小小年纪负手而立,已然有了读书人的风骨和气度。举止间甚至还有三分肖似林如海。
赖瑾见了不觉会心一笑。赖瑜小包子立刻停了背书声,迈着小短腿扑上来嚷道:“哥哥,哥哥,我都想你了。”
赖瑾顺势弯腰,照着赖瑜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展颜笑道:“哥哥也想瑜儿了。瑜儿今天在林伯父府上乖不乖?”
“瑜儿很乖。”赖瑜得意洋洋的说道:“师傅说瑜儿的书念得很好,明年下场定然能一举通过。”
赖嬷嬷听到这里,有些忧心忡忡的叹道:“按理说,瑜儿有林姑老爷的□,学问方面我是不担心的。可是瑜儿年纪这么小,却要在童试考场里呆那么长时间,我总是不放心的。”
赖瑜闻言,皱眉说道:“太祖母放心就是了。瑜儿自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沈大哥练武,并不是那等手无缚jī之力的软弱书生。区区童试,难不倒我的。”
小小人儿,故意模仿大人的说话举止。玉团可爱的模样愣是装的老气横秋的。众人看在眼中,俱都露出忍俊不住的笑容。
赖瑾蹲□子,拍拍赖瑜的肩膀,一脸老怀大慰的说道:“瑜儿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哥哥很是欣慰啊!”
赖瑜闻言,越发得意的扬起小脑袋,接口说道:“那当然。瑜儿年纪虽小,可却是正正经经的男子汉。比不得荣国府上的宝二爷,一把年纪了还做小儿女扭捏之态。整日流连内帷,一点子爷儿们的刚xing责任都没有。”
赖家众人闻言,俱都敛了脸上笑容。赖嬷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沉声问道:“瑜儿平日里并不同宝玉来往,你也不熟悉宝玉的为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赖瑜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开口回道:“是我在师傅府上念书的时候,偶尔听见师傅同林姐姐说的。他说宝玉一把年纪了,还成日小儿家模样,平白生了一副男儿身。不思jīng忠报国,不懂光耀门楣,只依靠着祖上余荫得过且过。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荣。这样的男子,谁嫁了他谁倒霉。”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因为当年“金玉良缘”以及“木石姻缘”之事,林如海对贾宝玉的偏见很大。只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林如海居然依旧耿耿于怀。
赖嬷嬷叹了口气,伸手招过赖瑜到跟前儿,一脸郑重的吩咐道:“瑜儿已经是大人了,当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能说。这样的话,今后是再也不许提的。”
赖瑜gān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开口应道:“瑜儿明白。其实师父这话也都说了好一阵子了,瑜儿谁都没提过。今日也只是闲聊说到这里,因家中没有外人我才多说了两句。今后再也不提了。”
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还懂得为自己辩解。众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又嘱咐他几句,方丢开手不提。
至晚间赖瑾照例哄赖瑜上chuáng睡觉,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才刚你同太祖母他们说的,林伯父说的那番话,是他什么时候说的?”
赖瑜细细想了一会子,开口说道:“大抵是七八月份的时候吧。具体什么日子,我也记不清了。”
赖瑾对照一番,大概是林黛玉刚刚定亲,贾宝玉闹得正厉害那会儿。不觉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其实那宝二爷为人倒也不坏,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堪。只是——”
“只是太没担当了一些嘛!”赖瑜接口说道:“哥哥同宝二爷jiāo好,自然不觉得他有什么坏处。可是于七尺男儿而言,没有担当便是天大的过错了。就连我这个六七岁的小娃娃都知道家中爷儿们要努力进学,光宗耀祖。宝二爷如今都十六七岁的年纪了,他又岂会不知自己的富贵荣华从而何来?一面瞧不起周身的富贵,一面又离不开。哥哥可知道这样的人在我们眼中是何等模样?”
赖瑾听着赖瑜稍有的长篇大论,不免起了两分兴致,开口问道:“是什么模样?”
赖瑜道:“矫qíng。”
62湘云心思鬼蜮莫测
湘云心思鬼蜮莫测,琪官被救xing命垂危
展眼已到了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换了门神、联对,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外头下了整整一夜的鹅毛大雪。且又是年节已近,赖瑾倒是比往常越发懒怠了一些。
这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大丫鬟锦香服侍过洗漱,冠带已毕。赖瑾施施然的行至赖嬷嬷房中请安。
彼时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婆子亦都在房内商量年事,赖嬷嬷斜斜歪在榻上,由着丫头拿着美人拳捶腿。笑眯眯的看着赖大家的在地上吩咐各管事婆子。瞧见赖瑾过来,不免展颜笑道:“你今年没带着瑜儿去江南陪你父亲,也不知道他们小夫妻两个今年如何了。”
赖瑾微微一笑。今年年后的事qíng有些多:林黛玉成婚,薛宝钗嫁人,赖瑜科考,桩桩件件都是不能疏忽的大事。因此他在腊月的时候已经去信向赖尚荣告罪,明说今年过年不能南下。
赖尚荣虽然惋惜一家四口不能团聚,但赖瑜科考的事qíng更为重要,他为人父亲,自然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了瑜儿的前程。
赖嬷嬷也了然的点了点头,叹息道:“你父亲一去江南就是好几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合家团聚。”
赖瑾默然不语,也是有些想念的。
不过细细想来,赖尚荣如今在江南平衡几方势力,身兼重任自然无人会起歪心思。可一旦将江南一地全部理顺,恐怕也就是他功成回京之时。毕竟以乾元帝的掌控yù望。不会任由赖尚荣在江南做大。且换句话说,赖尚荣在江南一地劳苦功高,接连几年之后也应该挪动挪动位置。一来可以让利益于人,二来于自己官途有利。毕竟赖尚荣当年科考之时点的可是庶吉士,大业朝“非翰林不能入阁”,也就是说以赖尚荣如今的功绩和资历,回京之后担任一阁辅相也是够格的。届时赖尚荣恐怕就是内阁最年轻的辅相,那可真可谓是前途无量了。连带赖家一族,也终于算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契机。
不过这种话赖瑾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想,倘或说出口来未免有矜功自伐的嫌疑。赖瑾如今在圣上跟前儿历练数年,虽然城府不敢说多有增广,但这眼界儿却也比早先开阔许多。自然晓得什么话好说,什么话还是闷在心里自己意yín就好。
他这厢暗自想入非非,赖嬷嬷看着赖瑾眉飞色舞的模样,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随意说道:“今儿宝二爷不是下了帖子叫你们入园子开诗社嘛。前几次叫你你都推脱朝政繁忙没功夫去,可如今都到了腊月二十九,以前的借口可是用不了了。再者今日林姑娘和薛姑娘也都过去,你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妨也跟过去凑凑热闹就是了。”
赖瑾微微皱眉,转口说道:“怎么不见瑜儿,难不成还没起chuáng?”
赖大媳妇好容易将该吩咐的琐事吩咐完毕,将一gān管事婆子打发出去。听见赖瑾如此说,不由好笑道:“瑜儿虽然年纪小,可比你这个哥哥用功多了。天刚大亮的时候就去书房读书了。哪里像你,日上三竿才舍得起chuáng。”
顿了顿,又笑道:“并不是我说你,自从你入了翰林院之后,可是比先是懒怠多了。”
赖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随口笑道:“该努力的光景都已经过了,如今翰林清闲,谁不知道呢!大家都是这么懒懒散散的,倘或就我一个整日忙碌,也未免太打眼了一些。”
赖大媳妇瞪了赖瑾一眼,口内佯怒道:“说你两句,你总有对付的。”
赖瑾嘻嘻一笑,上前又逗赖大媳妇开心。赖大媳妇也并不是真的生气,被赖瑾巧言令色的哄了几句,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赖瑾又道:“既然都过年了,也该让瑜儿散淡散淡。其实学习温书这种事儿,也不过是循序渐进罢了。童试临近,太紧张了也不好。左右宝玉也给我下了帖子,我这就去叫瑜儿跟我一起入园子,也算是放松放松心qíng。”
这一点倒是引来赖嬷嬷和赖大媳妇的一致认同。赖瑾施礼告退,转去书房瞧赖瑜去了。
刚刚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从厨房过来的赖升媳妇并两位婶子。赖升媳妇瞧见赖瑾冠带整齐要出门的样子,不免问道:“这会子都晌午了,你也吃了饭再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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