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心的问道:“母亲可是生病了?为何不要儿子去看她?”
其实不过是眼睛肿的没法见人而已,贾赦gān笑两声,见糊弄不过去,虎着脸说:“莫非父亲说话不管用了?”
贾瑚连说不敢,无奈的说:“那父亲替儿子向娘亲问好。”
贾赦赶他走,满口应了。
回到松涛院,贾瑚喝了口茶,问鹤归:“家里发生了什么?”
鹤归苦着小脸:“哎呦喂大爷,老爷太太那边的人可防着小的!”又道:“这几天老爷太太都不在家,去了皇觉寺。去gān了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心里却道,小的确实听到一些影子,不过老爷说了,无论大爷从哪里知道了,都算在小的头上,大爷您可别怪小的,不给您通风报信。
贾瑚低头,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小巧的质地细腻的青瓷杯,一张脸一半显现在从窗□□进来的光线里,一半藏在身后高大的书架厚重的yīn影里。
“你说,你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呢?”
鹤归qiáng笑道:“当然是大爷,不过老爷嘱咐了,这……小的也不能不听啊。”到底老爷才是一家之主呢。
贾瑚叹息一声,没再bī他。鹤归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得大爷吩咐,“去叫林之孝来。”
很快,林之孝就进来了,鹤归跟在他身后刚想进去,就被大爷身边另一个小厮拦住了。
这个小厮名字画风很不一样,叫铜钱。
他笑容可掬的说:“鹤归,大爷吩咐了,以后让迎松代替你,你就做原来迎松做的事吧。”
鹤归心一紧。
这个铜钱,神神秘秘的很,鹤归竟不知他具体负责什么,大爷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从来不让鹤归在场。和鹤归相争的是一个叫迎松的小子,两人都是跑腿,伺候大爷,鹤归因着是从小到大的伴读,更受大爷的得用,平日里没少打压迎松。
这下他得了大爷的厌弃,迎松这是要起来了?
外边鹤归被铜钱拦了,里面贾瑚也问起了家里的事。
迎松果然在给贾瑚捏肩膀,他专心用力捏,支起耳朵听大爷的声音,以便分明力度是否合适。
贾瑚舒服的喟叹。
贡院里的硬板chuáng,别说现在身娇ròu贵的他,就是前世,有了钱以后,他也睡不惯。这不,睡了几天,腰酸背痛的,林之孝没来之前,他就叫了一个小厮来给他捏肩膀。
这林之孝是个光棍的,贾瑚一问起来,他就gān脆的说:“家里是发生了一件事,不过不着急。老爷吩咐了,等大爷殿试完了,他亲自告诉大爷。”明摆着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贾瑚这回却没生气,只笑着说:“那我就不问了。若是老爷问起来,你如实以告便是。”
又让林之孝回去。
林之孝不知大爷是真的不过问了,还是预备问其他人,他离开前,只听到大爷低低的说:“恩~再重一点~”
林之孝莫名觉得燥得慌,加快脚步离去了。
☆、第59章 殿试与开中法
贾瑚说不过问,那是真的不过问了,鹤归保证。
大爷每天请了安就往书房走,什么成王、理亲王都不理会,更不用说北静王世子和牛国公之孙了。
就连会试揭榜那天,老爷和夫人在荣禧堂走来走去,大小姐绣个帕子差点扎到了手,索xing不锈了,大爷手里还拿着一本《左传》,一会儿翻一页,一会儿又翻一页的,时不时还逗一逗二爷。
当官差敲锣打鼓的来报喜,大爷中了会元时,夫人喜得府里下人赏了三个月价钱,老爷则吩咐人装了铜钱,往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的宁荣街那里洒。
大爷听了,虽然也很高兴,鹤归却看到他溜回了书房,林管事要给他道喜,大爷也叫人拦了,只说殿试之后也不迟。
鹤归为什么这么清楚?那《左传》,还是大爷坐了两刻钟,就坐不住了,鹤归亲自去拿的呢!
回想起迎松吩咐差事时的嘴脸,其实人家只是寻常语气,鹤归硬是从其中听出了幸灾乐祸。
鹤归十分憋屈及沮丧,这种感觉在大爷难得出府一次,却只带了迎松,没带他时,达到了顶峰。
往常都是他跟在大爷身边,迎松留守府里的!鹤归在心里咬着小手绢哭。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管鹤归在怎样思考人生,总之,殿试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
殿试在紫禁城内的保和殿,众学子自黎明入殿,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然后颁发策题。
复试也是在保和殿,是以贾瑚并没有东张西望,他在会试中得了头名,座位便在最前方。廷试为圣上亲自监考,面圣的压力被名次考前的人分担了,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其实要贾瑚说,皇帝的皇座,离大殿远得很,基本无压力。
转眼就被打脸了。
殿试一整天,日暮才jiāo卷,皇上坐在上头,眼底是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也会审美疲劳的好不好。这不,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贾瑚的策论刚起了个头,就听见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背后。
毫无疑问是皇帝,贾瑚瞥见一截huáng色衣袍,面无表qíng的想。
皇帝是个中年帅大叔,面目俊朗,完全看不出最大的儿子都快奔三十了。当然,并没有人敢直视天颜。
这个帅帅的大叔现在心里很是烦恼。
皇位每个皇子都想要,他自己就是把兄弟都gān掉以后才上位的,皇帝可没奢望自己的儿子能相亲相爱。谁笑道最后,我就把皇位传给谁,这是皇帝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为此,他把几个儿子都空降到六部,自己则坐山观虎斗。
至于几个皇子联手把他架空?皇帝不觉得野心勃勃的儿子们能忍住诱惑,和对手联合。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是只有坐上了这个位子的人才能掌握的,那就是青衣卫。
不同于明面上的锦衣卫,青衣卫隐匿在暗处,只负责监视皇子龙孙,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皇帝,同时和锦衣卫互相监督,以防他们被收买。
青衣卫最近带给皇帝的消息,几乎把他的好心qíng都破坏殆尽了。
皇帝高坐在皇座上,明着是在打量今科士子,实际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贾瑚。
贾瑚,荣国公之子,年仅十七,却接连做出了好几件大事。
水泥带给皇帝的震撼,至今还未平复,修路一事还未看到成效,水利上却通过锦衣卫的密报,得知今年的huáng河流域chūn汛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新式记账法一出,账面上能动的手脚少多了,皇帝第一次清晰明了国库银钱的来处和去向,也不怕被底下人糊弄;还有西南小国的翡翠、新发明的香皂,贾瑚借了朝廷的渠道,如今在大江南北流通,上jiāo给国库六成,才几个月,就得了几百万的白银,占了国库收入的百分之一。
如果仅仅是这些,皇帝只会欣赏,并不会烦恼,让他烦恼的是他的皇叔――在皇觉寺出家的了然大师――传过来的消息。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国之重器,可使大周兴盛百年,这是大师私下里递给他的话。为此,给贾瑚占卜的第二天,了然大师便坐化了。
他审视地看向贾瑚。这个人,究竟还有什么能耐没有展现出来呢?
他在前面几排座位间踱来踱去,最后停在贾瑚身后,微微弯下腰,去看他的答卷。
令皇帝吃惊的是,贾瑚写的一手好字,竟是少有人能写出神韵的瘦金体。
风流不羁的士子多爱狂糙,皇帝本来以为,一个能联合成王、了然大师给父母下套,只为不娶妻生子的人,要么心思深沉,要么狂放不羁,都说字如其人,贾瑚的字却和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很不一样。
规则,锐气,这是看到贾瑚的字以后,皇帝心里浮现出的两个词。
再看他的文章。
这一看,皇帝就顿住了。
贾瑚眼角看着那一截衣角,觉得太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你能想象吗?感觉就像习、大、大在他身后看他写作文!他深呼吸,深呼吸,呼吸声有点大,在安静的大殿里分外清楚。
他不敢深呼吸了。
贾瑚并不是紧张,他只是……莫名羞耻,在古代君主面前卖弄后世知识什么的。
他定了定神,很快就进入一个浑然忘我的境界,一如投入每一天的工作一样。
皇帝全程站在他身后,只午时离开了一会儿。
日暮jiāo卷,贾瑚顶着皇帝灼热的眼光退场,一出保和殿,只觉得大汗淋漓。
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了,贾瑚心想。殿试只有一题,盐政。
盐政一直是个大问题,史家有“元代之亡,亡于盐政紊乱”之语,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之后的大周君王心惊胆战?
大周建立不到百年,盐政乃循元旧制,仍行引法,皇帝忧心已久,今科取仕,便出了这么一个题目,以求有识之士。
殿试前,贾瑚特意求了林如海替自己押题,有盐政、水利、监察等题目,贾瑚想到林如海在书中便是巡盐御史,不免多问了两嘴,没想到林如海在这个时候便于盐政上颇有看法。
因此一看这题目,贾瑚心里就有底了。
“开中法”,他龙飞凤舞的写下这??个大字。
“妙啊!”阅卷的郭大人叹道,在卷上画了个圈圈。
一旁的同僚摇头晃脑,昏昏yù睡,闻言笑道:“郭大人,什么卷子值得您老这样感叹哪?”
郭大人是前头一个姓郭的阁老的长子,官至翰林学士,在一众阅卷官里算是年轻的。
听到那同僚的讽刺,郭大人也不生气,只把答卷传了过去。
片刻,那同僚也不由叫了起来,“这法子十分可行!”他是户部的,户部掌全国盐政,他刚好是管这一块的。
其他阅卷官皆被惊动了,一个一个传看过去,个个接头jiāo耳,这份卷子很快就呈到皇帝案前。
皇帝一看,瘦金体,内容也很熟悉,正是贾瑚那一份,上面花了大大小小几个圈圈,数一数,圈圈的个数正好是阅卷官的人数。
大笔一挥,便点了他为状元。
卷子却没叫人封存起来,而是放在案前,等几位内阁大学士过来后,示意小太监拿给他们看。
户部尚书苦着一张脸,左看右看,身边都是朝中的几位老大人,咖位比他大,资历比他老,他一个小年轻夹在里面,别提多不和谐了。
站在他身后左右侍郎表示,尚书大人您已经是老腊ròu了,我们这些小鲜ròu才是真?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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