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打得很好,奈何城府太浅,要不是瞎子,有眼睛的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玉笙微微一笑,只等着有人发难给自己一个出手的机会。然而,这个机会却被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截取了。
但凡提起花满楼,很少有人不夸的,但除去一切外在因素,给玉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脾气好的老实人。嗯,本xing特纯良正直,半点没被无花教歪。可这个固有印象,今天却被打碎了。
花满楼的话很客气:“张真人胸怀宽广,我等却不能厚颜承认。说来惭愧,我等居然也是同这般江湖侠士一样不请自来。”
这话武当弟子听得很顺耳,可是,那些自认江湖侠士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作为对比组,一方不请自来却被奉为尊客,一方此时匆匆待在临时加的地方,待遇天壤之别。
虽然那是自找的,但他们这些声称替天行道的大侠们会承认吗?
不请自来,气势咄咄,不是恶客是什么。
只是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先声夺人倒打一耙,当下就有人嘲道:“原来是个恶客!”
花满楼也不恼,“此言差矣,我等虽不请自来,但也备了贺礼。”说完,只笑着看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张真人乃得道高人,哪里像那些汲汲于名利的小人,会在意身外之物?”这话却是另一人接上的。
武当弟子们皆怒目而视。搞砸了师父/太师傅的寿宴不算,还要往上泼脏水,简直无耻!
“身外之物倒是严重了,这是张真人的百岁寿辰,就算在民间,活到百岁的老人都会通报至朝廷,朝廷封以人瑞之名。无人不想借此一沾喜气。此时秩序崩乱,规矩乱了,但人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就算送礼,送的也只是那份心意。只要心意到了,一本用心誊抄的经书也不算简薄。”花满楼话音一转,“当然,就算有人不识字,怕丢丑,但只要诚心,哪怕只是从武当山上摘下一花一糙,张真人也不会介意的。”
玉笙惊奇的看着花满楼,要不是自信没人能在自己眼前做手脚,他都要怀疑这个花满楼被人掉包了。这种客客气气但又明着嘲讽的语气,根本不像他的画风啊。
玉笙却不知道,花满楼的脾气好,却不代表他是没有脾气的。若是笨口拙舌之人,不说口灿莲花的无花大师会被气死,单说那个油嘴滑舌的陆小凤,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收拾妥帖的呢。他们二人斗嘴,除非是huáng色笑话,否则占据上风的那人绝不是陆小凤。
这些天与武当弟子相处甚欢,而他更是尊敬张三丰,此时见有人想用江湖大义搅乱寿宴拿捏张三丰,自然忍不住开口。
的确两手空空而来的人面上火辣,可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之语,看向花满楼的目光简直要生吃了他。
但玉笙却不介意添一把火,“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贺寿而来,全都是想抢我的屠龙刀的。”
顿时,那些火辣的目光弃花满楼朝玉笙而去。
屠龙刀下落未明,居然就敢有人说是自己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内部还没分好赃呢!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rǔ。圣人之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花满楼摇了摇头,“但最基本的礼节都不守,最起码的道德都没有,就算屠龙刀落入他手,也是明珠暗投。”
“年轻人,翅膀还没长硬,就不要在江湖里瞎扑腾。别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了,圣人言什么我不懂,我只听过仗义多是屠狗辈,无qíng最是读书人!”
“难道屠龙刀徒有其名?”玉笙忽然问道。
“宝刀屠龙,武林至尊,岂容你胡乱猜疑?”有人喝道。
“难道不是吗?”玉笙懒洋洋的看了先前那个自认屠狗辈的人,只用眼神就拉足了仇恨,“既然你那么义薄云天为国为民,难道不是要去学习荆轲,刺一刺如今的bào君吗?”
这话说的轻松,可听在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百姓的日子够差,但敢发声抗元的不多,还被朝廷每每镇压。江湖人再横,鞑子再不得民心,但他们要是听到了风声,这种事向来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
“休要胡言乱语,你就不怕连累武当吗?”有人心生惧意,却依旧虚张声势。
“这里又没有朝廷的探子,你在怕什么?”玉笙半点不在乎,“我们接着说,你还没告诉我屠龙刀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先前不是说为了天下苍生不能让屠龙刀落入罪孽深重之人手中吗?你们是为国为民的吧?既然有此宝刀,又怎忍宝刀蒙尘?荆轲一举从此名传千古,难道你们不是要效仿先人?”
“哪里那么容易。”花满楼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刀,“荆轲刺秦王,将匕首藏于图中,图穷而匕现。屠龙刀乃是公认的宝刀,哪里能藏得住?不如说进宫献宝,伺机而动。成了,便是人人称颂的豪杰;不成,也有荆轲珠玉在前。”
三言两语间,把这些人想要屠龙刀的动机歪到天际。
大元打入中原建国也有几十年了,可国民认可度从一开始就没高过,而后又逐年下降,普通百姓兴许敢怒不敢言,但自称豪杰的江湖中人可是鞑子朝廷鞑子朝廷的叫得特别欢,如果有人为元庭效命,那就更直接了,一句鞑子的走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所以,现状就是,没人敢公然的反抗,但暗地里会狠骂来表明立场,忠于朝廷这种事更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
但荆轲刺秦虽然没成功,但留下的也算是美名。而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听起来也没有为国为民驱除鞑虏听起来高尚大气,一时间,大厅里有些静默。这种时候,随便来一个搅场的都会得到哪些尴尬人的感激。
为何尴尬呢?因为不能反唇相讥。
因为他们被贪yù盖住的理智又回来了一点,总算想起之前张三丰口称的那句小友。如果不是张三丰故意夸大的话,一个武功高,满脑子邪门歪道的小子真的被他们反问一句“难道你敢”后直接应下了,那屠龙刀他们是该放弃啊,还是该继续要啊。
简直神烦!
张三丰松了一口气,看向宋远桥,打算让他圆一圆场。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少年的声音。
“爹!娘!”
正是之前失散,张翠山夫妇一心惦念的儿子张无忌。
接下来本应该上演一出阖家团圆的剧目,也算给张三丰这已经被搅了的寿宴添一点喜色。然而,不死心的人到底还在,张无忌小小年纪,事前有没有人特意嘱咐他,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谢逊未死并与他一家三口在一起的事。
玉笙此时看张无忌特别顺眼,要不是他,他就真当谢逊下落不明,打算抓个见过屠龙刀的人开始造假了。反正他借的只是名头,时间宝贵,真假什么的真无所谓。有了正品的下落,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
玉笙放下心来,还看了张三丰一眼,“儿大不由爹,qíng义两难全啊。”
看张三丰还有其他五侠的样子,这件事他们也是初次听闻。张三丰也不生气,反而坚定的站在张翠山一边。来搅场的人发现他立场坚定,想硬来又被姓玉的直接武力碾压,一边碾还一边感叹这样的实力去做刺客只能送死。没办法,他们只能先下山,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不然一提到屠龙刀就有人提醒他们效仿荆轲……命都没了,要屠龙刀做什么。想要屠龙刀,前面还挡着一个满口家国大义的拦路虎呢。
想用江湖大义压人结果反被人用家国大义压回来……
完全没发现自己思路被带跑偏的人开始绞尽脑汁去想比家国大义更高一层次的大义。
第121章 剧qíng是用来破坏的
“这种水平,连热身都算不上。”玉笙看那些人蜂拥而来又蜂拥而去,摇了摇头,“我的筋骨都没有活动开。”
“要是来人连你都觉得难对付,恐怕也不会执着于虚名大义。”花满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看向那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目光复杂。“若不尽快解决,武当从此以后少有宁日。”
没错,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能让人不辨缘由的发难,而如今这个消息被证实,如果下次再有人组团来武当,恐怕就不止是如今这些人了。
但不管如何说,眼下一家三口团聚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张翠山打量着儿子,发现他只是黑了,瘦了,看起来像是吃过一些苦头,但也长了历练。心里欢喜,便叫张无忌跟张三丰行礼磕头,“快去拜见你太师父。”
张三丰的亲传弟子七人,第三代里的小辈只有一个宋青书,如今又多了一个张无忌,张三丰自然心里高兴。只是这高兴只持续片刻,便见张无忌脸色青白,止不住的颤抖。
“无忌!”又是一番混乱,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张三丰认了出来,“无忌怎么会中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
那是这世间最yīn、最寒、最毒的功夫,但凡中了玄冥神掌的人,都会在受尽折磨后无力回天,没想到,如今又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玄冥神掌的赫赫威名在座之人无所不知,除了本来就不了解此间武林的玉笙花满楼,还有从前压根不是江湖人的朱重八。
“让我看看。”玉笙倒没有想着施恩挟报,而是好奇心起,想要见识一下连张三丰都蹙眉的功夫。
张三丰没有异议,而是让出位置,“有劳。”
玄冥神掌名气够大,症状也好认。那套掌法本身yīn毒无比,内力极寒,再打中瞬间寒毒入体,蔓延至五脏六腑,让身体宛若寒冰,只有背心上如炭火烧烤,发作起来痛不yù生。这些年来,张三丰从未听过有谁能从此掌法下活下来,就连他,一时间也只能想出压制之法,而不能彻底根除。
人老成jīng这句话不是轻易能得的,他对玄冥神掌没什么信心,不代表这天下人都拿它没办法。别人他没有把握,但对玉笙倒有几分信心。
“有趣。”手才搭到张无忌的腕上,玉笙就是眼睛一亮。“这就是玄冥神掌吗?”
说完,他也没等他人答话,直接把先前张无忌被脱下又重新披上的中衣给扒了。顿时,一个惨绿的手印出现在眼前。
张无忌抖得更厉害了。
玉笙试着朝张无忌体内输入一丝内力。虽然他对这样yīn邪的功夫很感兴趣,但他本人的内力却属于温正平和的那一种,百分百的名门正派,无论是用来bī毒还是疗伤,都是上上之选。
果然,张无忌的气息渐渐恢复了正常。面上的青白还在,但也比刚刚发作时好了很多,然而他身上那惨绿色的手印没有半分变化,体内的寒毒只是被一时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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