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启山也下了一次贴,广邀武林同道,齐铁嘴带着柚子落座时分互相点了点头。对于西山剿匪一事,大家心中早有计算,开会前业已私下商议妥当,到了桌子上,反倒和气起来,并无多少意义达成便达成了一致。而东岳宫只是象征xing的叫几名弟子随行,他们的任务是善后,恰好一旁锦屏寺意yù做法,便与齐铁嘴商量起来。
待宴会散去,齐铁嘴起身yù走,却被张启山一把拉住,“怎么,刚来就急着走,不多坐会儿?”
“我还预备着回去给祖师爷搬家,着实忙得很。”
“长沙城里,还有比将军府更合适的地方?”
“佛爷愿意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这搬动祖师牌位,少不得弟子侍奉,若是要搬来将军府,恐怕占地太多,扰了将军休息。”
“你跟我客气什么,要多大地方尽管说,大不了我去军营,把整座将军府给你腾出来。”
“整座用不到,半座就行了。”
齐铁嘴说半座就是半座,把大堂都给占了,搬家那天来的东岳宫弟子比张启山去东岳宫见到的还多,据说外地游学的大半都回来了,还有几位是齐铁嘴师长,一行人浩浩汤汤就来将军府,不过这些道人大多修行多年,xing子都静,秩序井然,倒也不曾侵扰府上家眷。
等剿匪事宜确立,东岳宫这边陵端还是去了,山上留有长老守卫,齐铁嘴却是在将军府默诵经文。
十二、
剿匪之后,东岳宫弟子四散开来,推动阵法,护乡里平安,一时间忙碌了起来,搬到将军府的弟子也极少出现,大多游走在外。
这一日城西葫芦村一群人连滚带爬跑到将军府报案,说是有死者复生,请求齐观主亲往,同行的东岳宫弟子正在看守那诈尸的人。柚子随师兄在外,齐铁嘴匆忙间另外点了弟子,随那人同去。
不多时,又有人带着齐铁嘴亲笔信过来请张启山,信中道出现了养尸地,需借将军三昧真火一用。
所谓养尸地,多在山yīn处,极具僵气,人畜尸体埋入后会感染僵气,成为不具备理智的怪物,外表与生时无异,但是不具五感,行事但凭本能,有些会因活动导致躯体腐烂,而活尸浑然无觉,极易传播疫病。
张启山赶到时,东岳宫弟子正带着村民挖石灰池处理活尸,那尸体头上贴着符咒,身上被墨斗绳绑缚起来,手脚还在挣扎,推进石灰池时嘴里发出惨烈的叫声,周遭全是青壮年的男xing村名亦不忍卒听,纷纷避开来,只有东岳宫弟子还站在一旁以防不测。
“佛爷?你可来了!”齐铁嘴站在山脚下,远远地招呼他过去。
张启山走到跟前,原来是一处坟地,杂糙丛生,深绿色的jīng叶格外粗狂地生长着,竟已到人腰间,只有远处去几个坟茔前清理得还算gān净,见齐铁嘴立在一处地xué前,忽然好奇,“这养尸地你要怎么处理?”
“会成为养尸地全因僵气,放火烧了即可。”齐铁嘴笑了笑,将手上的火折递给张启山,道,“借将军三昧真火一用。”
张启山不明所以,还是按着齐铁嘴的意思chuī燃了火折,见齐铁嘴拿过符咒点燃贴在柴棍上,递往xué中,只见本来柔和的橘色火焰猛然蹿高,青白色火舌扭曲着上升,撩到张启山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热度,反倒是冷得渗人。一时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张启山有一瞬失神,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往旁一歪,伸手yù扶被齐铁嘴抓住了手,拽着腰扶住,等晕劲过去,张启山摇了摇头,想将眩晕感摇退,却依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
这感觉类似于搬运佛像那夜却又严重得多。
“佛爷,托您洪福,这一块养尸地算是解决了。”齐铁嘴朝张启山拱手,这边刚刚清醒过来的张将军,眉头一挑,也没说什么,等回了将军府才发问,“你叫我给你点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是要借将军身上的三昧真火一用,若是换个人来,必要遭僵气反噬,魂魄重伤,盖因将军天命不凡……”
“行了,不用恭维我,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说是借他点了一把火,不过这为民除恶的事qíng说到底是他身上之责,东岳宫这些天也没少处理各类事宜,要说谢,他倒要感谢一番东岳宫弟子。“这些天,你都为这些事在忙?”
“是啊,比预料的要多,大约是积聚的怨气yīn气太盛,一时间周遭乡镇都遭到了影响,好在提前有所准备,你也放心,陆陆续续爆发出来解决掉就好。”齐铁嘴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和初见并无不同。
张启山只觉得这人着实有趣,居于东岳宫时潜心修行倒还说得过去,如今乱世频发,东岳宫诸弟子都疲于奔命,他却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最好是没有,若是有了,怕要天下大乱。”
齐铁嘴仍旧是笑,于他而言,个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凡是皆看应不应该,没有多少个人喜好参杂在里面,自然也就不会将一己得失放在心上。
十三、
外出的日子延续了两三个月,后面齐铁嘴就是偶尔接到通报才亲身前往,不少时间都在将军府里伺候祖师爷,亦或者带着徒儿回东岳宫看看。
几个月不在,东岳宫糙木疯长,不少房屋发生了坍塌虫蛀的现象,本来东岳宫弟子就算离开也有定期回来打扫,落败成这幅模样和清气散去yīn煞来袭少不了关系,齐铁嘴掐算着搬回的时间,一旁的小弟子已经四散开始收拾。
离开只是一时,心里到底将这里视作归处。
张启山看着齐铁嘴总往回跑,心道莫不是要走?说好了半年这才一季。问起来齐铁嘴也不给个准话,只道自有天意,把将军急得不行。
齐铁嘴瞧着将军不耐烦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唇角一勾,端着茶杯细细品尝。
那日齐铁嘴罕见的早归,张启山回来时见他阖着眼睛歪在椅子上休息,去了头巾,汗湿的短发贴在两边,额上还有一层细密密的汗珠,似是刚剥去壳的荔枝,瞧着叫人口齿生津。
不忍打搅他休息,走上前去,轻轻拭去汗渍。又见道长眼皮滚动,卷睫微颤,张启山缩回手,心有余悸的看着,见他鼻中发出悠长的叹息,复又伸手给他理了理短发,俯身将双唇触上微凉的额头。
“师父,茶……”柚子端热茶进来正看到了张将军站在自家师父跟前弯腰不知在在做什么,只是心下大惊,呀然退后,脚后跟碰着门槛险些摔倒,手一扶门框人倒是稳住了,一壶热茶撒了下来淋在鞋面上,一时间烫的嗷一嗓子,惊得齐铁嘴睁开眼睛转头四看,“啪”得一下不偏不倚撞上张启山下巴,这回算是注意到了门口的柚子。
伸手揉着额头跑过来,“你没事吧,怎么这样不小心,快快快,把鞋子脱了。”
蹲下来帮小徒儿脱了鞋袜,脚背红彤彤一片,扶着柚子坐下,又指挥张启山道,“你府上不是有冰么,快取点来,烫伤药有么?”
“额……有……”方才还在小心翼翼拮取芳泽,转身间形势突变,倒是不觉得尴尬,只是转变过大有些反应不过来,出门唤了管家准备烫伤药,等齐铁嘴给柚子处理完毕,又摸了摸下丫头的脑袋,叹息道,“你这风风火火的xing子什么时候能改?”
“不是……师父……你知道么,刚,刚才……张将军他……他好像在亲你!”憋了许久的柚子终于找到机会和自家师父单独说话,平日里连珠pào似得嘴却磕磕巴巴往外蹦着字,自家师父,风清月明,张将军,家国天下,怎么,怎么黏糊上了?
齐铁嘴微微一皱眉,随机了然一笑,“是么?”
“师父,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发生了就发生了,惊讶也没什么用。”
“那……师父打算怎么办?”师父也太淡定了,不过说的好有道理啊!
“人生一世,比如溪水过石,高者避,低者漫,事到临头自有办法,亦不是为师一人能决断的。”
“就是说……也要看张将军的意思?”
齐铁嘴又笑着摸了摸柚子。
后来柚子拉过张副官问,“你们家将军到底对我师父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我们家佛爷对天师中意的很,这不是把半座将军府都给你师父了么!”
“你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们占了便宜?”
“怎么不是?你们在将军府和自家一样,我们哪里招待不周了?”
“那你们将军也可以去东岳宫啊,一样好吃好喝的招待!”
“算了吧,我可受不起你这白眼!”
“大半夜的去打扰,我翻个白眼你还计较!”
“行行行,我不跟你计较,将军府随你们住还不行么!”
“嘿,本来就是张将军请的,你这么不qíng愿做什么!”
“我哪有不qíng愿?”
“还说没有!”
……
远处齐铁嘴和张启山并肩,正摇头笑着,“这俩小家伙,倒是有意思的很。”
一旁张启山听了直点头,“要么你跟柚子就住下来吧,东岳宫在城外,往返也麻烦得很。”
“留着我还不算,连我徒弟的主意你也打?”
“这不是他俩小的玩到一起么?”
“你们张家人的脸皮,是有多厚?”齐铁嘴挑眉,瞧着张将军直摇头。
后来等柚子回过神来,两只手伸出拇指并在一块,再将胳膊拉开伸平道:“你们张家人的脸皮有这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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