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方书院,看尽时光洪流中的cháo起cháo落,几经兴衰,现在又安详地在这里,避让着尘世的喧嚣,流淌着文明的血脉。
而人的一生如此渺小,如此短暂,短暂到人人都不知足,都舍不得离去,进而追求长寿,甚至永生。哪怕用尽各种奇yín巧术,机关算尽,杀人如麻,也要贪图多一点的光yīn。
“你看这朱子在这里,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岂不成了格格巫。”朱子的理,讲究格物致知,吴悠的笑话真冷。
“朱子要是听到你这样说,准气得从冢里爬出来咬你。”
……
吴悠在我前面,走得热了,扬手把鬓发梳到耳后,我才看见她耳垂上带了一票儿耳钉。
“就你这吊儿啷当的样子都能当上博士,那我岂不是应该当博士后?”
“你已经是博士后啦”吴悠狡诘一笑:“博士身后的男人。”
绕过庭院,来到一开阔处,又有溪泉荟萃。
“吴邪,”吴悠俯身去逗泉里的鱼,“你那小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调侃间我想起了胖子。
“哎呀!人家正经问的!”吴悠不满道“既然这是你心中的一个结,你为什么不去青铜门后解开它?”
自己提前去?这是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我只是害怕。
人总是害怕自己未知的东西,更害怕看到自己会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你说那小哥会失忆的。”
“对,看到以前用过的东西,他能回忆起一点来。”我不想对吴悠说小哥的容貌也不会改变,我生怕她把小哥当成研究对象。
“那对于长寿的人,这也算近期记忆遗忘了。”吴悠略有所思,“也许…他已经把你忘了。如果他不记得十年之约,那么他也许会在青铜门后一直守下去。”
什么!这我倒真没有想过。我不敢想象他会把我忘记了,也许只是我一厢qíng愿地把我当作他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联系。可是也许有一天,我什么也不是。
我心生烦躁,抬眼看向山中,突然觉得远处有几个黑影闪到一边,顿时警惕了起来。不过这也算我的地盘,我并不太在意,还是催促吴悠下山去了。
☆、来自地狱的警告
晚上我送吴悠回宾馆,叫她自由活动。谁知她推说肚子饿,又要去四埃渤钥谖断汉拖憷毙贰N宜的慊拐媸峭肠铁胃啊。
我把车开到四埃驳曜用趴冢叫吴悠先下车等着,说我去找个停车位就来。
打转方向,倒车镜里划过两辆摩托,夹在路边店面的霓虹灯招牌和路灯的光影里,一晃而过。我隐约得刚才在哪个路口也看到过,心里生疑。
我停好车,装作毫不知qíng的样子和吴悠走进店子。
四埃菜渌凳浅ど秤忻的夜宵店,装修却十分市井化。
门面不怎么起眼,总共两层楼,地面都是油腻腻的,两边墙上挂着店主和各位名人的合影,看来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我们上了二楼,这里地方不大,总共就够放四五张圆桌。我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看了眼周围的食客,没什么异常,都边吃边用各地方言聊天。
我点起一根烟,瞟了眼楼下,那两辆摩托果然在不远处停下,相隔几米,骑车的是两个深色衣服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很轻,油头粉面的。
我不想打扰吴悠的雅兴,她显然这里的环境不甚满意,但还是点了一盆虾和两个小菜,满脸的期待。
很快,一个穿着坎肩儿的胖子端着一个铁盆儿上来,往桌上一垛,就转身离开了。我一眼望去,盆里简直全是红油。
吴悠套上塑料手套,捏着筷子,咂了起来。我叫了瓶啤酒,拿起手机给个得力的手下发了条短信,收到回复后,我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默算着时间。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吴悠聊着天,慢慢地,桌上堆起一堆虾壳儿,吴悠的话在耳边一直没停。
路上行人逐渐少了,三三两两地走着。有的店面正拉下卷闸门,发生刺耳的刮擦声。
一辆金杯快速驶了过来,紧贴着摩托一个急刹,险些撞到。车还没停稳,四五个男人从车里冲了下来,几把拉扯就把一个跟踪我的小子拽了进去。另一个正想跑,被铁棍敲了一记,还没昏,就势被拖进车里,金杯又“滋呀”地一声,摇摇晃晃冲向前去,消失在夜色中。
我把小半杯酒一口抽掉,转向吴悠说“吃好了?走吧”
幸好当时查醉驾没现在这么严,送吴悠回宾馆后,我又七弯八拐转入城中村的巷口。
找到一处三层楼的老房子,我停好车,走上前去。
房子是八十年代建的,很老旧,外墙灰黑,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路边电线杆上的线缠得很乱,远处的路灯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一个看起来十分不保险的铁栅栏门上。
我用力扯了扯门,里面的伙计见是我,忙让我进去。
上了二楼,来到一个堆放着五金的仓库,我见到了那两个跟踪我的人。
其中一个已经侧倒在地上,眼眶上的眉骨被打裂了,血糊了半边脸,已经凝了。身上的衣服裹了地上的灰,也带着血迹。
另一个颓然地坐在地上,jīng疲力竭的样子,脸上也带着血,不知是吓得还是打蒙了,看上去有点神智不清。
“什么来头?”我问螃蟹。螃蟹是我得力的手下,我刚才就是给他发的短信。
“伙计中有人认得是城西的小混混。我刚才问过了,有人叫他们跟着小佛爷您。坐着的那个小子见过那人一面,带着墨镜,大热天还穿个长褂,身上整个罩住,又是晚上,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儿。只用跟着您,把您的行程写在信里,每个星期一晚上九点把信塞到馨悦旅馆202号房间的门fèng里,就能一手jiāo信一手拿钱。别的再怎么打,也问不出了,看样子真不知道什么了。”
我点了根烟,看着那个已经呆呆傻傻的小子,叫两个生面孔跟着我,还是这么不专业的毛头小子,对方实在不怎么高明。
第二天,吴悠发了条短信我,就直接回武汉了。
我又晃了两天,等到星期一,叫了两个伙计,往馨悦旅馆去。
说是旅馆,也只是间老房改的,简陋的很。
我问老板202房间登记的什么人。
老板见我长得还算斯文,跟着的两个伙计显然不是善茬,生怕我们在这里惹事,不敢多说,又不敢不说,只拿手往登记薄上一指,说小本生意,来的客人只要登个名字他们也不多问的。
我看向老板指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齐羽?!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到录影带里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艰难地爬在军区疗养院的大厅。我对那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有着非常的恐惧。
我递给老板一打钱,跟他说我们绝不在他的店子里闹事,但人我们要带走,这钱就是封口费,叫他把钥匙给我。
忐忑地走上二楼,停在202房间门口,我脑子里开始想象各种可能遇到的qíng形。我甚至想象,要是我独自一人进去,齐羽把我杀了,替代我出现在我伙计的面前。
我叫一个伙计快速把门打开,我和另一个冲进去捉人。
尽管伙计接过钥匙,□□门琐的动作很迅速,我还是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紧张得要窒息了。
门琐一松的瞬间,我和伙计撞开门冲了进去,小旅馆的单间是无处躲人的,我头脑一片空白地开始抓人,房间里却只有chuáng被睡过的痕迹,窗帘被风chuī得飘起来,窗户dòng开,桌子上留着一条纸条,跟我一模一样的笔迹,写着:
“你要找的人,至少有一个,不是人。”
☆、家谱谜案
“你要找的人,至少有一个,不是人。”
我头皮一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往窗外看去,黑灯下火的,四周都是农民房的遮挡,早就不见了人影。
我收起字条下楼,也无心再问老板住客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与那小混混表述无二。
看来,齐羽要么是行动不便,要么是不愿意现身,只是想引我来这里,看到他留下的信息。
那么,他一定还在暗处监视我,等待时机。又是我在明敌在暗,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被蒙着眼睛的囚犯,在yīn仄的牢房里等着别人来喂食,却不知道给的是□□还是食物。
第二天,我给胖子打了个电话。
我和胖子分开之后,很难联系到远在巴乃的他。每次都是先找到阿贵,再由阿贵转jiāo。
胖子在山里待了两年,由一开始的不愿意接我电话,到现在看开了许多,也能开几句玩笑了。
“我和岳父好着呐,我现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山里是天然氧吧,比在城里喝毒气qiáng了百倍,神仙都不如我快活。我说小天真,你有完没完哪,何必给自己惹身骚,小心真成了无产阶级的革命烈士。”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只是想知道那个齐羽,是什么人,为什么留这个信息给我。”
“小天真,胖爷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又给人下套儿了。你想啊,这事儿本来十年后才有下文,有人不甘心,拿小道儿消息勾你,你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帮人去查,还特殷勤。你仔细想想,是怎么被勾起来的。”
我怎么被勾起来的?先是收到袭德考转手了的公司的邮件,然后吴悠出现带我去了苗寨,找到苗人头领,回来后被人跟踪,又顺藤摸瓜找到齐羽的字条儿。
“就是嘛小天真,你看这也未免太巧了吧,简直门儿清啊。两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对了,那个叫什么悠的小妞儿是什么人,你可得堤防着点儿,能主动看上你的小妞儿那一定是有问题啊,再说了,就算小哥现在不在你身边,你怎么的也不能对不起人小哥啊。”
“玩儿蛋去。”
我转念一想,确实蹊跷了,接手袭德考中国业务的公司只有一个大写的英文缩写,网上也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比皮包公司还皮包公司。每次发来的东西又不同寻常,如果不是影子公司,愿意接连年亏损的业务,那背景深不可测,实力不容小觑。
再来吴悠,半路杀出,怎么就碰巧看到了我画,怎么就愿意带我再去找苗寨,简直像排好的戏似的。如果不是我急着想知道后续,这么明显的事怕也不会想不到。
只是这齐羽,倒底忌惮什么,不肯直接露面,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联系我。难道,他在忌惮我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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