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你在和谁说话啊?这里并没有别人啊。”
“出生”数月,神田优一直生活在亚洲支部第六研究所中。他从未离开过这片暗无天日的地下,更遑论去见外面的世界;优也从未在现实世界中见过这个女人,更从未见到过或凋谢或盛放的莲花。
然而,他却偏偏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有时不仅仅是女人,他还会看到陌生的场景――灿烂到刺目的阳光,满池凋谢的莲花,荷瓣上的水珠滴落池面,泛起一圈圈平静的涟漪,真实到他仿佛身临其境,无法挣出。
那个总是出现在眼前的、如同梦中幻象、海市蜃楼一般的女人……是谁呢?
优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出现的原因。
他向阿尔玛询问,阿尔玛的答案却幼稚地可笑:“诶!诶!那可能是jīng灵噢!”
――jīng灵你个贝露丹迪啊!
他向贝露丹迪询问,贝露丹迪的答案更不知所谓:“那可能是翠的影分|身术吧。”
――影分|身你个阿尔玛啊!
“你们都没有看到过,穿着黑之教团制服的年轻女人吗?”优抱着膝盖,蜷缩在楼梯的一角,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喃喃地说着,细细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无数圈绷带。
“没有。”阿尔玛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他和优一样,刚刚进行过新一次的同步实验,小小的身体上缠满了绷带,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飘散在这片小小的角落里。
“我也没有。”莲沼坐在楼梯的栏杆上,晃着两条细瘦的腿:“我很忙,我先走了。”
“别走啊贝露丹迪!”阿尔玛扑上去,毫不顾忌男女xing别差异,二话不说就紧紧地抱住了莲沼的腿:“你都好久没有来找我们玩了呢!成为驱魔师有那么忙吗?”
“有。”莲沼的额头跳起一个十字架。她压抑着狂躁之心,冷冷地站在原地。她丝毫不敢对阿尔玛动粗――稍稍动手,阿尔玛可能就会掉下一条手臂或者狂喷一走廊鲜血。
圣洁同步实验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你的姓氏是‘花’吧?贝露丹迪。”优忽然问:“‘莲花’是怎样的呢?”
“……?”
莲沼板着一张冷冷淡淡的脸,立在原地思考着要不要给神田优回答。
她可不是喜欢理睬小鬼的无聊人士啊。
“是生于淤泥之中,向着天空生长,给这个世界带来芬芳的花朵吗?”优又问。
“……”莲沼终于做下了决定。
她缓缓点了点头,说:“虽然你的描述很中二,但说的也没错。”
阿尔玛松开莲沼的腿,歪了歪头:“你们都见过莲花啊?我都不知道莲花是什么模样呢。”
虽然拥有六岁水平的智力,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才只有半年。并且,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研究所内,许多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极为常见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未曾见过的,比如“天空”,比如“莲花”。
――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莲沼在内心嗤之以鼻,面上冷漠以对:“当然。”
“你见过莲花吗?”优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喊出了她的名字:“贝露丹迪?”
“……我……”莲沼的眼睫一动,声音有些犹豫。
嗳,这不是废话么,她怎么可能没见过莲花。
但是……贝露丹迪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莲花的。
“贝露丹迪――贝露丹迪?”蕾妮小姐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处,她轻声地朝四处喊着:“跑到哪里去了啊?”
“我在这里。”莲沼朝蕾妮喊道:“我这就来。”
“喂,等等,贝露丹迪。”优直直站了起来,朝莲沼的背影喊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莲沼的身影已经走远。
优握紧了拳头,低低念叨:“这家伙……”
“哎呀,优,别生气啦。”阿尔玛托着面颊,一点都不意外:“贝露丹迪的xing格就是这样的。要是哪一天她忽然变得很热qíng了,那才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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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沼没回答的问题,在优的心里结成了小小的问号。
于是下一次见到莲沼的时候,他又追问了这个问题。
“贝露丹迪,你见过莲花吗?”
刚结束了语言课程的莲沼默默地盯了神田优矮矮的身影半晌,绕过他打算直接走。
“喂!”优扭过头,喊道:“你见过莲花吧?你也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有。”这一次,莲沼倒是回答得很利索:“我没有在这里见到过莲花,同理那个女人。”
“……”优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如果一直看到奇怪的幻觉的话,”莲沼停下了脚步,说:“那可能是你‘前世’的记忆吧。”
“‘前世’?”优怔住了。
“挪威人相信世界之树上盘踞着一条大蛇,名为耶梦加得。有一种说法,是说耶梦加得衔着自己的尾巴,象征着无论是普通的人类还是英勇如奥丁的神明,都会进入‘轮回’。”
“那么,意思就是说……”
“说说罢了。”莲沼用书页扇了扇风,敷衍地回答:“英勇战死的人都进入了奥丁的英宫瓦尔哈拉,平凡死去的人都进入了海拉的死之国尼弗海姆,没人会真的进入轮回吧。”
“不。”优低垂下头,说:“如果‘轮回’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我看见的东西……”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莲沼不由生出一丝好奇。
两个孩子在冰冷的台阶上并肩坐了下来。男孩披散着过了肩的深蓝色长发,漂亮的面孔像是jīng雕细琢的小小人偶。而他身旁的小姑娘则一脸散漫冷淡,用细细的手指托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自己的唇角。
“女人和莲花。”优又重复了一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与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
“那也许真的是你从前的记忆吧。”莲沼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之前的事qíng,对身旁孩子的态度不由软和了下来。
说起来,她也是怀揣着前世的记忆,缩水进入了一个六岁孩子的躯体里呢。
想到此处,她兴致不错地说道:“别太担心了,优。我甚至可以清晰地记得我醒来之前的事qíng呢。”
“……”优秒抬起头,问道:“真的吗?”
“是啊。”莲沼感慨地说道:“说给翠和埃德加的话,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也只能告诉你这样的小孩子了。我从前可是超厉害的人物啊……”
出门买哈根达斯结果被撞飞到天上,然后成为了临时演员,未来还可能被提名金马影后――想想就很jīng彩。
“这么说,你的那个‘另外的名字’,”优紧张了起来:“就是你从前的名字吗?”
“是的。”莲沼很怀念地说道:“真怀念啊,很久没有人喊过这个名字了。”
“莲沼?”优试探xing地喊了一声。
“是呢。”莲沼点点头,说:“从前的我有一个比‘贝露丹迪’好听十万倍的名字,就叫做莲沼明音。”
“好像是比贝露丹迪好听一些。”优喃喃地说着:“不过,‘贝露丹迪’也很好听就是了。”
“……”莲沼失语,淡淡扫他一眼。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关注的重点都很清奇。
“贝露丹迪。”翠的声音,不期然地在两个孩子的身后响起。身穿白色职业套装的翠从黑暗之中悄然走出,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很是心不在焉。她一边胡乱地转着手里的笔杆,一边说:“过来一下……贝露丹迪,你还有一项身体检查。”
☆、第十夜
莲沼有些疑惑。
今天的所有检查应该都已经完成了,翠把她喊走是为了什么?
翠领着她,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检查室。
四下里一片寂静,门锁合上的金属撞击声格外刺耳。
啪嗒一声,翠将手中的文件夹搁置在了矮桌上。她走到了莲沼面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凝视着莲沼的面容。
“怎么,翠?”莲沼迎着她的视线,问道。
“……没什么。”翠眼眸微微一眯,像是在透过她的脸打量着什么。
“现在没有别人。”翠在莲沼面前蹲下,竭力将声音放得温柔一些:“告诉我吧,贝露丹迪,你是怎么知道‘莲沼明音’这个名字的?”
莲沼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差点脱口而出――“喂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己叫什么”。
然而,意识及时反应过来,现在的她名为“贝露丹迪”。
该死的临时演员系统……
她这样没有系统学习过表演艺术的群众演员该怎么入戏啊?!
眼看着莲沼一言不发,毫无反应,翠的语气愈发柔和:“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莲沼闷声不说话。
嗳,现在这是什么qíng况?
原本只是逮着机会,和小男孩聊会儿天培养一下感qíng,方便以后获取告白,没想到不小心攻略了自己的师母(误)?
难道这个研究所里也有人叫做“莲沼明音”吗?
还是说她的尸体横陈在研究所里,供大家研究“买哈根达斯被撞飞到天上”是什么样的场景?
莲沼更闷了,半个音也发不出。
唉,反正都怪临时演员系统。
然而,这样的一言不发,偏偏让翠自动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眸光微动,温柔的神qíng渐渐散去,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灰暗表qíng――或者说,是被称之为“绝望”的东西。
“翠,你好奇怪啊。”莲沼低声说。
“我……”翠用手揉了揉她的头,眉目间露出更为奇怪的不舍与焦灼。
她低头凝视着眼前漂亮的女孩,眼前不由浮现出往日照顾她的一幕幕场景。她和蕾妮讨论为今天贝露丹迪梳怎样的发型,去挑选新衣的时候总免不了在童装区流连忘返,特意请来的导师夸赞贝露丹迪时她总是十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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