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花,铃花!”
杀生丸的呼唤停在铃木铃花的耳中逐渐变得遥远而又陌生,她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叫了她的名字,还是她是因为太难受了才有的错觉。
气息在她的鼻唇之间翻涌,铃木铃花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吸气与呕吐冲撞的感觉同样会让人不舒服。
无法再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看下去,杀生丸看出她是想要吐出来,便伸出手在铃木铃花因为疼痛而紧绷弓起的背脊上轻柔地拍了拍。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于是杀生丸收敛了自己的力气,稍微加大力道地拍打了一下。
“唔——!”
那股力道击溃了最后一道防御,那一直作祟的东西尽数涌上来,挤得铃木铃花的喉咙发胀,她一张开嘴巴,便吐出了折磨着自己的污浊液体。
血色溅得树枝和地上的泥土发红,浓重的血腥味在这片地方散开来,不详而又可怕。即使这些血曾经被人吞了下去,但是仍然不会改变这些血液曾经属于谁的事实。
抱着铃木铃花避开那些脏了的地方,杀生丸带着她跳到了高大树木的另一边,他喜欢gān净现在却不嫌脏地擦着女人唇边污秽的血渍。
少年有些惊疑地拍打着她还在发颤的身体,他知道犬大将喂了她血ròu,但是杀生没有想到铃木铃花竟然一点也没有吸收消化。
以前明明都是可以的,现在却全都被吐出来了。
看着一地的血污,杀生丸拧紧了眉头,他知道他们该赶紧离开了,这么浓重的气味就是一个信号,很快就会把追逐他们的妖怪引过来。
只希望铃木铃花安排的那个侍女能够稍微拖延一些时间,一点就够了。
思考清楚杀生丸也就不再迟疑,他轻柔地摸了摸脸色苍白成一片的铃木铃花,然后温柔而又qiáng硬地把她抱了起来,继续赶路。
女人不适地挣了挣,这次杀生丸没有顺从地停下来,他抱紧了铃木铃花,“先离开这里,在休息。”
扫视了一圈,杀生丸在沾有血迹的地方都用妖力铺上了一层泥土,虽然对于嗅觉敏锐的妖怪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但多少能掩饰一些,也能误导嗅觉一般的妖怪。
“没事的。”
他低声在铃木铃花耳边qiáng调,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铃木铃花还是在安慰紧张起来的自己。
在决定带走铃木铃花的时候杀生丸就已经考虑过了一切,他甚至做好了被犬大将找到的觉悟。
但是他无法接受铃木铃花现在生病受伤这个后果。
不自觉伸出的尖利犬牙抵在了下排牙齿上,杀生丸无法欺骗自己,他能感受到,铃木铃花的生命气息正在飞快地减弱。
突然他手中一轻,杀生丸垂下眼眸紧紧地盯着躺在他怀里的铃木铃花,她本来就不重,抱得久了杀生丸也习惯这个重量,现在她的体重却变得更轻了。
手指!
她原本环在杀生丸脖子上的手垂落了下来,松软无力地搭在腹部,犬妖的视觉很敏锐,杀生丸完全能分辨出,铃木铃花这一刻的手指和上一秒有什么不同。
颜色变浅了。
这是光线的作用吗?
他现在已经抱着铃木铃花从密集的森林飞跃到了遍地都是灌木从的平缓山间,没有了高大植被的遮挡,天色变得更加澄明,日光更加明亮……
心中一凛呼吸一窒,杀生丸倏地静止了动作在地上停下。
他现在都已经能够看到铃木铃花身上这件侍女素色衣服的袖子内衬了——
透过她变得更浅的手。
不是皮肤的颜色在变浅,是她正在变得透明。
意识到这一点,杀生丸猛地停下来抱紧了铃木铃花,他没有扑空但也触摸到的也不是之前紧抱着的触感。
“铃花!”
然而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却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唤了,她只是安详而平和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因为吐出了恶心的东西而逐渐恢复到正常。
但那正在变得透明的身体却证实了铃木铃花现在的qíng况似乎更加糟糕。
除了抱紧铃木铃花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的身体之外,杀生丸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面无表qíng地伫立着,嘴唇紧抿得过于用力而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天地平和,万物自如,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铃木铃花逐渐消失。
憎恶的感觉差点湮没这个生来就几乎拥有一切的高贵妖怪,他总是以为自己足够qiáng大了,也总是以为自己考虑全面了。
可是事实却是,他的冲动要杀死一个他在意至极的女人。
深吸了一口气杀生丸的金眸暗下来,在白昼的亮光下深得像是棕色,幽深地瘆人,他不应该在什么还不知道的时候把铃木铃花带出来的。
他的母亲是对的,他的父亲也是对的。
他太弱了。
如果铃木铃花死了……
舌头死死地抵住牙关,杀生丸把后面的话语咬碎吞咽了下去,他调转了方向,抱起铃木铃花往回走。
他要救下她,所以他要去找知道怎么做的人。
然而下一个瞬间,一道寒光划破泛滥的天,那带着可怖的气势迅速在空气里划过,撕裂开的声响却几近于无声,但那并不意味着这就不可怕了。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速度太快了,所以甚至超越了能够发出声音的时间,就疾she到了杀生丸的眼前。
杀生丸反应迅速地闪身避开了,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那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噗嗤。”
有什么轻响在杀生丸的耳膜里划过,是他极为熟悉的声音,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当然不会不知道。
那是利器割开血ròu的声响。
他低下头,看着姿容绝艳的盛世美人沉默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她美丽的双眼依然闭着,一旦睁开便会闪耀着璀璨的星光,即使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也无损她的绝色美貌。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会承认,铃木铃花确实是一位美到极致的女人。
看着女人的身体逐渐地恢复到了实体,杀生丸冰冷到诡谲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暖化,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胸口。
那里,正缓缓地盛开出了令人绝望而又妖冶诡艳的血色之花。
她现在回来了。
也离开了。
一把锋利的刀钉住了她的心脏。
杀生丸认得那把刀。
那是他父亲的武器。
传说,这把刀能够打开冥界之门,把死者从huáng泉招来,是代代相传的神剑,只有他的父亲能够使用。
到了最后,犬大将却还是用了这把刀钉住了铃木铃花的灵魂。
他留下了铃木铃花。
但也失去了她。
第158章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紧闭的房门前,没有任何人察觉。
而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既没有开门进去的打算,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都不会回来了。”
一道低柔清冽的女声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也让那个伫立着的身影微僵。
即使他已经先一步发现了,也还是因为她的话语而不自在地僵了一下。
他的变化很细微,不是观察力敏锐又了解他的人就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母亲。”
停顿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面向缓缓移步走过来的女人,她有一头美丽耀眼的银发,和jīng致冷艳的五官,额间印着一道妖冶的弯月纹路,看上去高贵不可亵渎。
他们长得很像,原本更是有七八分像,现在却只剩下了六分。
转过来的人有一张俊美的脸,但是神qíng冰冷得像是没有生气的死物,金色的长眸更像是是在看着一团什么也不存在的空气。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女人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沉沉地低叹了一声:“杀生丸,你回来怎么不来见我。”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他原来只是生xing淡漠,但不至于这样封闭自己的内心,甚至冷酷到抗拒自己的母亲。
“我马上就走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了。
来了他就会马上离开,所以来见她只会让她更加难受,但是他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宫殿里了。
听到杀生丸的话女人沉默了下来,她移眸看向他身后的房门,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但仍然留着,没有人敢动。
随着原本居住着的人的死去,她也渐渐地在失去她的儿子。
“又过去十年了。”
喃喃了一句,女人摇摇头,任由杀生丸转身离开。
游历在外他变得越来越qiáng大了,也长高了,身边也有了自愿跟随他的妖怪下属,然后就很少回到西国,只是每隔十年才会回来一次。
他越来越像是他的父亲了。
不过女人克制着没有说出这句话,她知道杀生丸不会高兴。
即使他已经成为了合格的统领继承人,也没有半点想要接手西国的意思,所以现在基本上还是她在管理。
原来的统领死去了。
这件事直到现在也仍然震惊着所有的妖怪,因为杀死前统领的人就是他的儿子。
正因为西国领域内所有的妖怪和西国外面的妖怪都很清楚犬大将有多么qiáng大,所以他们才对那个以妖怪的年龄来算还十分年轻的杀生丸能够斩杀犬大将表示惊骇。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人类的世界,那杀生丸早就因为杀父而被驱逐了,但是在妖怪的领域,他们只会对新生的qiáng者臣服。
就算现在杀生丸在把西国的所有事qíng抛之脑后在外游dàng无数年之后从,再回来想要接手统领的位置,也不会有妖怪不服。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能够杀死犬大将,这意味着杀生丸更qiáng。
他们服从更qiáng大的人。
但是她知道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那个时候犬大将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又还在用那个恶心的办法喂养那个人类,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
那个无论是和过去传说中哪个可怕至极的妖怪相比,都不会逊色的西国统领是自己想要死掉的。
因为他亲手杀死了他心爱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他。
在她第二次逃离的时候,犬大将决定杀了她,他用那把神剑丛云牙钉住了她的灵魂,于是她再也无法离开。
即便是冥界的使者也无法带走她的灵魂。
在那个女人死去之后,犬大将很快就带着她的尸体离开了,他留下了所有的东西,这就意味着他其实决定好同她一起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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