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树梢。叶子的姿态。冬天嶙峋的枝桠。
在Randy年龄再大一些的时候,当他长久地专注於树木和天空,通常只是出神,却没来由地觉得疲倦,和空dàng的平静,茫然寂寞的愉快。
七
日後一次在片场Randy与Gale闲聊时,偶然提到当时为什麽凑巧在旅馆门前碰见Gale。
“那你当时要去gān什麽来著?”Randy摆弄著Gale放在烟盒上的打火机。
“嗯……大概要去便利商店买点东西。”
Randy手里的小游戏中抬起头,“哈,Gale,我觉得你在撒谎,该有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表qíng,一本正经,你总是一本正经地说瞎话。”
“好吧……”Gale笑起来,“让我想想……也许我当时只是想随便出门逛逛。”
“真的?”Randy的好奇心来了,“得了吧,你在掩饰,别笑,我知道你,我知道一定还有什麽别的原因。”
“好吧好吧,其实……”Gale坐直了一点,“当时我站在窗口,然後我看到剧组的车,我想可能是Scott,我知道他去接你,你知道我本来说我要去,然後我想我该下去看看,於是我下去了。正看见你兴高采烈地准备进门。”
“可你的房间不朝著马路,再说你站在窗户前我肯定能看见你,我记得当时窗口都没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我多喜欢那些窗户和窗帘,哦,感觉像在他妈的奥地利。”
“我在Thea的房间和Thea还有Michelle……大概Peter也在,我们在聊天,没开灯,我靠在你说的奥地利的窗户上,窗开著,我听见汽车响,就这样。”
“实际上,我承认当时我有一点紧张,或许在飞机上我就应该紧张来著,不过那时我睡著了,上飞机的前一晚我三点才睡……”Randy笑起来,“我甚至想到,当Thea和Michelle第一次见面时她们该聊些什麽呢?你知道,女人们总是有很多好聊的,美容、减肥……几分锺就打成一片。”
Gale笑著抽出一只烟,从Randy手中拿出打火机点著,“是的,我想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有点兴奋的、跃跃yù试的孩子(young)。”
“我不是孩子,我只是朝气蓬勃(youth)。”
八
Gale的房间在旅馆二层,不朝向街道的那侧。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一些整齐的、设计简约的民宅。更远处还有一些写字楼,稀疏的几栋,并不高,灰色外墙,大玻璃窗。晴天时玻璃反she出白亮的阳光。
越过这些民宅和楼房,有一条狭窄而弯曲的河流。日光下河流像月白色的柔软的带子,而雨天就很模糊,像灰色的、狭长的裂痕,穿过城市。
Gale从不知道这条河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许多次站在窗口抽烟眺望,Gale都想过徒步走到那里,沿著河边散步,经过一些静坐著钓鱼的人,滑滑板或者骑自行车的人,带著狗跑步的人。也许走上很久很久之後,终於能走到它的入海口。那里或许会有一个码头,停著一些白色的船。或许空空dàngdàng。
河流总像生命,两岸风景,又短暂又漫长。
但Gale从未到过那条河边,有些念头,最後总是原因不明地终未成行。
多年後从Gale在纽约的、位置很高的公寓中看不见河流。
惟有高楼大厦分割出的几何天空。
群鸦飞过。
九
到达剧组的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所有主要演员就都聚集在旅馆底层的咖啡厅里,听导演讲解今天的拍摄计划,然後再读剧本,说戏。
Randy端著一杯咖啡,没有吃早餐,但是咖啡里加了不少牛奶和糖。他看上去神清气慡,经过一些褪色处理,现在是纯金色的头发打理得很不错。
昨天还没见到的一些演员今天都在,大家看上去都很热qíng,谈笑风生。迷恋中国工夫的Hal在和Thea比比划划,他说是在演示太极拳,Sharon则像戏里那样给了Randy一个大大的拥抱,“Hi,Sunshine!”Gale看到了,朝向窗外笑著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好天气,不是吗?”又转过头朝Randy挤挤眼,“We all like sunshine!”
Randy注意到Gale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的长袖T恤和一条复古款、水磨颜色很棒的牛仔裤。在早晨明亮的光线中,他发现Gale眼睛的颜色是一种很柔和的褐色,带有一点松绿,与他的发色和服装非常协调。可有意思的是,Randy觉得昨天晚上看到的Gale的眼睛是发蓝的深绿色,也与他昨天那件衬衣很搭调。Randy还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睛颜色可以变来变去的,又或者是戴了有颜色的隐形眼镜?Randy把咖啡杯找了个小桌子放下,顺便驱走了脑子里这些无聊的小想法。
十
[眼之一]
後来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後,Randy发现Gale的眼睛的确会因为光线原因,呈现微妙的色泽变化。
这种变化在Galeqíng绪起伏很大时也会出现,比如心qíng低落时颜色就比平时要深,而心qíng特别不错时就会特别明亮,近似湖绿,只剩瞳孔内侧还有一圈淡淡的金褐色。
当然Randy不会没事凑过去盯著Gale的眼睛瞧,这些观察结论多半是在一起对台词或者拍戏时得出的──也许更是Brian的qíng绪而不是Gale的。
Gale是态度严谨的演员,总能很快地进入状态,融入角色当中,但戏外他却很少有明显的qíng绪表露──是的,Gale是非常亲切的人,但亲切和亲近是两个词。
Randy把这个小发现当作趣事讲给Gale本人听,Gale听了挑挑眉毛,“你确定不是因为灯光或者反光板?”
Randy感兴趣地问,“难道以前没有人跟你说过?”
Gale煞有介事地眨巴眨巴眼,“有过吗?这得让我想想……还有没有人说过我的眼睛像加拿大深秋时枫叶映衬下的湖水。”
Randy大笑,“哦,Gale!我可没提什麽该死的湖!”
Randy知道Gale这麽说并不代表他有些自恋或者别的什麽,这只是Gale特有的、一些突如其来的小幽默。当然有时有点冷,不过这点也很有趣。
Randy想,Gale真是个挺有趣的家夥。
十一
周二和周三的拍摄都顺利结束了。大家都比想象中更好地进入了角色,拍摄时也能互相带戏,彼此牵领著、激发著对人物的感觉,尽力完成好每一个镜头。
总之,工作是非常愉快的,当然,是指如果抛开两天都工作了将近十七个小时不谈。
接著周四来临。
“Hi,睡得怎麽样?”Gale一早出现在旅馆的咖啡厅,向已经坐在那儿的Randy打招呼。
“你知道,和平常一模一样,”Randy呲呲牙做了个鬼脸,“被子在身下,枕头上有口水,就像这些年来醒来的每个早晨。”
Gale一边皱眉一边笑,Gale式的怪表qíng。
“但是与这些年来不同的是,我早上洗了一百遍澡,如果导演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到片场再洗第一百零一遍,”Randy调侃道,“我现在就像一瓶会走路的沐浴露。”
Gale和Randy都知道对方指的是什麽。
是的。
chuáng戏。
Justin的第一次。Brian的鬼才知道的第几千次。在电视剧的第一集。(4)
演员们的xing取向在剧组里从来不是秘密,这也没什麽值得拿出来说的。Randy知道Gale是straight,但在前两天的拍摄中他感觉不到这会构成什麽障碍,至少所有的靠近、亲吻、抚摸都很自然。
但今天他们会拍摄第一场全luǒ的xing爱场面。
不,Randy并不是担心,他了解Gale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当然有自信自己也是。但Randy的一贯宗旨是,如果有一件事可能会给双方带来一些不自然,不如就直截了当讲明白,没有必要回避。
显然,Gale也是这样认为,他凑近Randy,做出一个深闻了一下的动作,“哦,‘可以陪您散步的葡萄柚味沐浴露’,看来是宝洁公司今年夏天推出的新产品。”
Randy笑起来,拍了Gale一下,“你鼻子真灵,我早上真的喝了葡萄柚汁!”
“很明显,Gale是看见了你身後桌子上喝了一半的杯子。”两人都没注意到导演从另一侧出现,被突然cha入的话音吓了一跳。
“那麽,我看是完全没问题了,”导演看上去jīng神不错,“我们十五分锺後出发……对了,还有,”已经转过身要走的导演又忽然转回来,嘿嘿笑著说,“刚才从片场打来的电话说,调试了那个玻璃浴室的热水,很不错。”
“好的,待会儿我们会充分享受你说的‘很不错’的热水──我今早的第二次,和Randy的第一百零一次。”Gale说完冲Randy挑了下眉,Randy又笑起来,导演没大听明白,有点奇怪地耸耸肩转身离开。
气氛一直都很自然,包括拍摄Brian对Justin展示身体的诱惑,BJ的亲吻,Brian开始在chuáng上给Justin做的hand job。拍摄气氛好到导演为了再接再厉早一点完成拍摄计划,取消了Gale和Randy在拍那场有rimming的chuáng上镜头前的分别沐浴,把BJ在浴室里fuck again的那场戏提前。Randy笑著打趣导演道,“你这个说话不算话,连热水都不让我们多享受一会儿的小气鬼。”
不过,热水的确有放松的效果,浴室的戏居然出奇顺利地只拍了两遍,NG还是因为一个机位的机子突然出了点小故障。
但是,谁都没想到,气氛在拍摄最後那场chuáng上镜头时忽然有了些转变。
拍前面的镜头时就已经做了清场,只留下了导演和必须的几个工作人员。
场景又转移到卧室时,还是刚才的全班人马。
开始前,Gale和Randy先穿著内衣平躺在chuáng上,头发重新chuī过,造型完美。一切都没什麽不同,除了有点过於安静,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jiāo谈。事实上,在这种qíng况下,jiāo谈也有点奇怪。
现场只有工作人员确认机位,调试机器的问答声。
导演喊了关灯。
然後一些大灯和白色光源都被一盏盏关上。
chuáng头背景墙上,荧光管散发出的蓝色光芒突然在室内被放大了。
Randy看著自己的身体,胸膛、四肢笼罩上幽幽的蓝色。
身下chuáng单是深蓝的,非常光滑。
是突然发生的,现场的每个人都突然感觉到了一些气氛的变化。
又无法具体说明。
一切仍在进行。
非常安静。
导演暂且把原因归结於灯光,於是又让灯光师打了一盏小灯,调好位置後清了清嗓子,说道,“准备开始。”
他们脱下内衣。
Gale翻到Randy上方,俯视他,慢慢低下头亲吻。
他试图望著他的眼睛。
他翻过他的身体。
舌尖。
沿著脊椎。
向下。
没入腿间。
“现在你知道了什麽是rimming。”
他再次被翻转过来,面向他。
“把脚放在我的肩膀上。”
他像属於他的小纸片一样被折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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