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叛骨_薪九【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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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审神者搔搔头,在手合场门口坐下来,“不跟他们一起去喝酒么?今天可是七夕,应个节就不出阵了,随便你们怎么闹吧。”他想了想又说,“和泉守和堀川都在,至于大和守安定……说不定过一阵就找到了呢?”

  加州清光停顿了片刻,扭过头冲他笑了,“不了,国广酒量很好的,我才不去跟他比。还有三百五十一次,我练完吧。”

  审神者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道,“你就这么过节啊?”

  加州清光莫名其妙道,“那不然呢?”

  “怎么也得……”审神者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那些唱和歌写许愿签的事似乎离他本丸中的这群付丧神太过遥远,只好叹口气说,“你之前就这么过节么?”

  其实比这还不如,加州清光想,在他还是一把无知无觉的刀时,人间种种再是热闹也与他没什么关系,后来有了付丧神之身,依旧不过是远望繁华,再后来到了冲田身边……乡下武士出身的冲田并没太多讲究,似乎也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节,他能记得最深的也不过当年}园会一场绚烂烟火。

  再往后,他便全然不知了。

  这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此刻被审神者突兀一提,加州清光心底却猝然带出点委屈来。

  ――他终究折断的太早。

  冲田总司的后半生都与他无关,元治元年后曾见过流萤飞雪的是大和守安定,元治二年盛夏夜与冲田一同在盂兰盆会给山南放那一盏乞魂灯的是大和守安定,便连庆应四年陪那个人走完最后一程的都是。

  可是……加州清光不无酸涩的想,在后世资料中,他却连大和守安定的名字都看不到了。

  而无数演绎小说中风流倜傥的少年天才也不是他认识的冲田总司,他的总司没有俊美到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没有向医女倾心的温柔多qíng,也没有所谓“壬生láng”的嗜血bào躁――那个青年清瘦而高挑,手上带着常年握刀的老茧,手心有着薄薄温度,明明并不宽厚的肩膀站在土方先生身边时,却似可以撑起未来的半方天穹。

  然而这样的后世早已面目全非,他曾用申请来的近侍特权跟着审神者前往现世,在专称寺外伫立良久,却连一声“总司”都喊不出来。

  审神者看他沉默,便也不再问下去,从袖袋中取了平安牌放在手合场门口,想了想,又把之前准备好的纸签和水笔压在了旁边,起身走过去揉了揉清光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即将踏出院门的时候,他又听到手合场内响起的飒飒风声,他微阖眼,脑海中似乎便能勾勒出竹刀挥动的模样。

  那仿佛是加州清光刻进骨血里的“诚之道”。

  次日,审神者送麻仓M离开时看到被加州清光挂在竹叶上的水纹纸签②,上面没什么多余愿望,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安定」。

  ――终――

  作者有话要说:  PS:①日本的七夕节跟国七夕不一样,跟qíng人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女孩子乞巧希望有一身好手艺,孩子们祈福用的。

  ②水纹纸的梗,据说宗总司的遗句就是写在神社里一张水纹纸上的。

  ☆、第 14 章

  ?番外二?

  逆旅(佐□□定篇)

  佐□□定站在神社最高一级台阶上,看着一步步拾级而上的老妇,那老人家大约要到古稀年纪了,花白头发下藏着yù将腐朽的皮囊,周Y身的滞腐浊气已经不可避免的泄Y了出来,她累的气喘吁吁,神色却哀伤而坚定,正沿着石阶缓缓而行。

  “她快要死了。”佐□□定略微蹙了眉,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鸟居朱Y红色的木柱之后。

  卧在糙丛中的猫妖忍无可忍的甩了一下尾巴,怒道,“你是属乌鸦的吗?嘴里能不能有点好?”

  说完大概也觉得自己这火发得太邪xing,模糊的喵呜了一声,抬爪捋了捋自己胡须,不怎么gān脆的承认道,“好吧……虽然你说的也没错。”

  他看着不远处身着墨色小直衣的付丧神,那把刀是宽文十二年被奉纳入佐太神社的大太刀大和守安定的原身刀灵,有着异常华美的金梨子地太刀,老猫甚至还因对方华美的外表动过一点歪脑筋,然而跟对方相处稍久,老猫就彻底放弃了曾经扔在脑子里的一点绮丽妄想。

  此时,他碧色的瞳子直直盯着佐□□定,半晌才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一把……御神刀啊。”

  那日蹒跚而来的老妇带来了一把灵力稀薄的打刀,最终被存放在神社的侧殿之中,虽然只是列案陈放,并无丝毫供奉①。

  后来老猫老Y毛病发作,非要去看对方的刀,他手贱的扒拉着那把打刀散开的下绪,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着站在门口的佐太安定,牙疼似的哼哼道,“这幅表qíng……天哪你收收吧,千万别开口――乌鸦嘴。”

  那把刀分明还有付丧神的存在,然而不知经历了什么,灵力已经近乎溃散,连简单的凝神显形都做不到,佐□□定闭上眼细细感知时,又觉得刀上笼着一层血气,近乎不详。

  ――这大约是把凶刀。

  这么跟老猫说起的时候,老猫叼着打滚卖萌从附近孩子手中讨的小鱼gān,没型没款的往佐□□定身边一趴,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为一只大妖的形象,以理所当然的口吻不耐烦道,“当然咯,他是把刀啊。”

  说着他看了一眼佐□□定空茫的神色,那人眉眼五官极其端秀,深邃如斧凿刀刻,可是无一处不透着不知世事的模样,于是他叼着小鱼gān哼唧了一声,“……实战刀。”

  实战刀么,自然是要染血的,刀下不论斩落的是贼子宵小还是乱世英杰,只要刀锋浸Y润了那温热血液,都是一场逃不脱的修罗业障。

  佐□□定阖眼将指尖搭上刀鞘,以自身清气包裹Y住那把带着血气的打刀,极其温柔的抚过刀身,却猝然感到了一份熟识的灵力――一把与他出身同宗的刀。

  “……大和守安定。”

  或是神社内的清气稍有助益,佐□□定第一次看到那把打刀的付丧神时已经是入秋时分,裹Y着浅葱羽织的付丧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离本体刀不远的地方,虽然没有任何意识,眉间轻蹙,仍在沉睡之中。

  老猫垫着爪子从佐□□定身边溜进来,凑到大和守安定身边闻了闻,皱着鼻子嫌弃道,“啧,这一身血气真够重的。”

  “可他看起来真漂亮。”佐□□定这样说,凌空在他身边画下了一道安神符,浅金的咒纹一闪便无声没入了对方眉心。

  “你还能更不Y要Y脸一点吗,他那张脸看起来跟你有多大区别?”老猫不满的捋着胡子,圆Y润的肚子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还有那安神符,我认识你快百年了,你连个清心符都没给我画过。”

  “……能不能别忘了你是只猫。”沉默片刻,佐□□定毫不留qíng的回应道,“不是一只聒噪的狗。”

  “我呸!”老猫狠狠给了他一爪子,以一种与体型不大相符的敏捷动作,头也不回的窜上了院墙。

  入冬的时候下了一场细雪,老猫带着一身更胜往昔的肥膘钻进神社的时候闻到了清冷的梅香,细雪沁在浅huáng的梅蕊上别有一番意境。

  佐□□定一如既往的坐在檐廊下,神色平淡,简直如老僧入定一般不为外物惊扰分毫,周Y身充盈着一层清澈的灵力,而这灵力也淡淡笼在他身后那把打刀付丧神的周围。

  “你这是做什么?”老猫一躬身窜上佐□□定的肩头,像一只厚围脖一样卧在对方脖子旁,抬爪拍掉了佐□□定肩头细细雪粉。

  随后他就被大太刀捏着后脖子拎了下来,佐□□定拎着一只膘肥体壮的猫犹豫了片刻,把他放在了自己膝头,“……你可又胖了。”

  被戳了痛脚的老猫bào跳如雷的给了他一爪子,怒道,“就你事多!”

  为了表达他的不满,老猫一脸嫌弃的从佐□□定的膝头跳下来,龇牙咧嘴的冲他示Y威。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示Y威被人彻底无视了,佐□□定侧过身注视着那把无知无觉陷入沉睡的打刀,那种神色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而后他轻声道,“我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他顿了顿,“又冷,又累……但不知道路的终点在哪里。”

  那一颗作为御神刀沉寂许久的心似乎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泛上来一股柔Y软的酸楚。

  那种qíng感,如果他知道的话,该称作“心疼”。

  对此,老猫的反应更为直白,他不耐的哼了一声,“冷么?”,然后就地一滚,把自己滚成了一张厚厚的猫毛毯子,卧在了打刀的身边。

  沉默片刻,佐□□定伸出手,逆划过老猫滑溜的皮子,最终停在打刀付丧神的唇角,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了碰。

  在那年冬的第二场雪后,沉睡已久的打刀付丧神终于睁开了眼睛,佐□□定听到身后动静回身去看时,目光便撞进一双极其绮丽的湖色眸子――那双眸子澄澈又漂亮,跟他之前所想过的“凶刀”全然不同。

  他的身上只剩了一点稀薄灵力,甚至于佐□□定有时会想,若是没有他日夜以灵力护持,哪一日推开门,那浅葱色的付丧神是否也会如他来时一般,连消散都消散得无声无息。

  “我以为你快要死了。”他低声说。

  面前蓝衣的付丧神回给他一个空泛的笑容模样,混不在意的问,“付丧神也会死么?”

  “会。”佐□□定直白开口,顿了片刻,似乎终于想起那只猫妖对自己乌鸦嘴的嫌弃,蹙了下眉,试着弥补道,“然生死皆无可怖,万物轮回而生。”

  他经历过诸多生死,然而或许当真应了猫妖那句“不食烟火的神社刀”,漫长生命中的往来生死故友新jiāo皆如云烟,他只能站在神社朱Y红的木柱之后,注视着所有往来人渐行渐远。

  不论是曾经在院子中排演祭神舞的小巫女,还是以粗糙手掌抚过他刃上刀纹的老者,甚至于当年雄踞一方的英雄,还有他层数面之缘的刀灵……

  佐□□定望进面前一双湖色眸子,那少年的眉不经意的皱了起来,神色带着淡淡防备与疲倦,似乎连唇角生硬的微笑弧度都需要用全力来支撑。

  “吾名大和守安定。”他如是说,想想对方表达身为同宗实是并无恶意。

  然而随着他开口,打刀付丧神的神色反而一瞬间带了些微郁色,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扫落一道灰色yīn影,薄唇略微翕合,终究没吐出来一个音节。

  看到那泓湖蓝黯淡下去的瞬间,佐□□定便后悔了,他迟疑片刻,将外氅披上了对方肩头,“你昏睡了太久,我已看过你的刀铭。若是为难,唤我佐□□定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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