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_王舟【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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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砥明伸手就要卸他下巴,苏逸感觉他的手按上来了,连忙大叫:“我要撒尿!”

  贺砥明漠然道:“你戾气太重,就这么憋着降降火气吧。”说话声中又点了他的哑xué,重重地合上了箱盖。

  贺砥明翻身上马,赶车前行。马车一路淌下水来,臭气冲天。贺砥明不管不问,苏逸憋不住尿了自己一身,天气寒冷,气味又散不出去,简直受够了罪。

  大车赶路到天明时分驶进松鹤别院。箱子被人从车上抬下来,重重地撂在地上。有人揭开箱子盖,贺砥明道:“你可以出来了。”

  苏逸不消他指点,一有机会就想逃跑,早就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有人上前来把他从箱子里拖出来扔在地上,一人解开布袋,另外两人立刻将他的双臂抓住,使十斤重的铁铐子铐住,又在他双脚上也加了一副铁铐。镣铐沉重,苏逸活动不便,被人轻而易举地按在了地上。

  四周黑漆漆的,cháo湿yīn暗,是个牢狱的模样。苏逸打了个寒颤,贺砥明解了他的哑xué,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苏逸道:“姓贺的小子,你要对老子动私刑?”

  苏逸一身湿淋淋的臭尿,qíng绪十分愤怒,已经全无体面可言。贺砥明不在乎他嘴上占自己便宜,和气道:“苏兄弟不用紧张,只要你说出少阳剑法的下落,咱们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将你奉为上宾,好生招待。”

  苏逸道:“什么少阳剑法,我没见过!”

  贺砥明道:“被你废了双手的师弟们都身手不凡,你使的若不是少阳剑法,怎么能够轻易破了我贺家的天罡剑阵,还在一招之间就废了六个人的手?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在丐帮有人护着你也就罢了,在这儿你以为抵赖还有用么?”

  苏逸啐了一口,挣扎着骂道:“你们父子俩想少阳剑法想疯了!你祖宗我没见过什么少阳剑法,有种的就来杀了我,皱一皱眉头的不是英雄好汉!”

  有人立刻提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撞在地上,苏逸觉得一阵眩晕,耳中嗡嗡作响,脸上又噼里啪啦地挨了几个巴掌,嘴里直往外淌血。

  一人骂道:“还敢嘴硬,我看你就是欠打!”数人对苏逸一顿拳打脚踢,苏逸被踢的在地上翻滚,口中还不停乌guī王八蛋地咒骂贺砥明。

  贺砥明气定神闲地扯了个凳子,坐着看苏逸被人打得满地打滚,良久叹了口气,心满意足地道:“停了吧。”

  苏逸被打得一阵翻江倒海,他肚子里没有东西,gān呕了一阵,吐出了一滩酸水。贺砥明掏出一块手绢,弯下腰来给他擦了擦嘴,神qíng很是细致用心,仿佛对他有无限的关怀。他道:“想好了吗?少阳剑谱在哪里?”

  苏逸像看恶鬼似的看他,道:“拿开你的脏手!老子没见过什么少阳剑谱!”

  贺砥明了然地点了点头,扔下手绢道:“苏兄弟的脾气还是太bào躁,那就先关几天再说吧。”

  立刻有两人上前架起苏逸,将他推进一条过道里。走廊两边的灯火幽微,苏逸见两侧都是牢房,里头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没有人。一人打开一间牢房,将苏逸搡了进去。苏逸被推了个踉跄,牢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苏逸奋力捶打牢门,怒道:“放我出去!”

  贺砥明站在外头道:“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想明白了咱们再谈。”说罢转身走了。

  牢房的铁栏杆足有小孩儿手臂那么粗,厚实坚固,苏逸根本无计可施。他坐在牢房里,正寻思办法,忽听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呵呵,哈哈!嘿嘿嘿!哈哈哈哈!”

  苏逸吓了一跳,牢房里十分黑暗,他没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那人蜷缩在yīn影里,身上披着一块黑毯子,蓬头垢面,两眼直勾勾地看人,像是个疯子。

  苏逸觉得大事不好,立刻站了起来,浑身的肌ròu都紧绷了。他喃喃道:“杀千刀的贺砥明,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没那么轻易放过老子。故意把我跟个疯汉关在一起,他是想叫我也疯了不成!”

  那人看着苏逸,起初还在傻笑,仿佛多了个人被关在一起十分快活,那是一种忘却了自己也是阶下囚的幸灾乐祸。

  苏逸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现出分明的轮廓。那人的眼神忽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疑惑、惊讶、恐惧和憎恨迅速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汹涌的洪流。

  那人忽然人熊似地站起来,扯得身上的镣铐叮当作响。他放声大呼:“恶鬼!是你这恶鬼!你害死了我女儿,我要杀了你!”

  苏逸小时候曾经为了半个馒头被一个疯汉硬生生追了两条街,平生最怕疯子。他见那人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大叫:“谁认识你女儿了!有话好好说,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外头的狱卒听见苏逸放声大叫,哈哈大笑。一人道:“你不是一身硬骨头吗?一个疯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那疯汉忽地扑上来,伸手去掐苏逸的脖子。苏逸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那人脚上的锁链铐在墙上,铁链绷紧了还差几尺才能够得到苏逸。苏逸大气也不敢喘,坐在墙角看那人冲自己咆哮。苏逸意识到他抓不着自己,略宽了心。那人却气急败坏,将铁链扯得哗哗作响。

  苏逸心里还是有些怕他的,好言相劝道:“这位大……大叔,我不认识你女儿,你认错人了。咱们两个现在被关在一起,是一对儿难兄难弟,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看你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咱们都冷静一点,千万别激动……”

  疯汉哪里理会他,嘶声大叫:“秦潇,秦潇你这个畜生,要不是因为你,我女儿也不会死!都是你害死了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逸一怔,茫然道:“什么秦潇?你认识秦潇?不对……秦潇害死了你女儿,你是谁?”

  那人蓬发遮挡着脸,衣衫破烂,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污垢。苏逸仔细端详时,却恍然惊觉这疯汉不是别人,居然是已经失踪了数月的邱广成。

  苏逸道:“你……你是邱广成,邱庄主?我认得你,我和巧儿还吃过你们邱家庄的酱肘子、鱼圆儿汤……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红蓼雨夜被秦潇刺杀的那晚,苏逸曾跟邱广成讨过一桌宵夜。当时苏逸只是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邱广成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虽然苏逸还记得那一桌热饭,邱广成却早就对他没了印象。

  苏逸见他毫无反应,心想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施舍小叫花子一顿饭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虽然如此,见他如今这样落魄,又不免生出了同qíng心。

  他小心翼翼地道:“你……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邱广成恶狠狠地看着他,低声道:“我是谁……你又是谁?是了!你就是秦潇,你休想抵赖!”

  苏逸看出来邱广成的jīng神确实已经失常了,失去女儿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bī得他发疯,让他看谁都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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