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唐应骨用陈述般的平静语气说道,“应该没走几天吧,我却感觉像过了一年。”
这可并不像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好话,一时间,赤蠡竟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瞒我这么久?”唐应骨像他最常做的那样,下巴搁在沿上,面上看不出qíng绪道,“就算知道你是妖,我也从没想过你会害我,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在给我疗伤。”直到血脉沸腾的那一刻,再察觉不出,那就是蠢了。
赤蠡讷讷道:“你生气了?”
“你为救我尽心尽力,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唐应骨嘴角微动,扯起一抹笑,“现在我变成怪物了,你满意了?”
赤蠡呆住了,许久许久,他才垂下头低低道:“……对不起。”
唐应骨没回应他言语苍白的道歉,自顾自地说着:“我是真的很饿啊,很久都没这么饿了,这么多年都想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人,最后还不是成了茹毛饮血的畜生……”
“别说了。”赤蠡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你打算怎么办呢?还像以前那样养着我嘛?”唐应骨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的虚无。
赤蠡想抱抱他,却没那个胆量,他只能点了点头:“只要你想,多久都可以。”
“我想?”唐应骨看着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想。”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靠他人的怜悯过活,也不需要像个听话的宠物一样把饭来张口当做恩德,”唐应骨一手支着下巴,心平气和道,“所以,我什么时候能从这该死的罐子里面出去?”
赤蠡心下一慌,脱口而出道:“你还不能走。”
“我没说要走,”唐应骨淡淡道,“反正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走不了,也无处可去,我已经是个怪物了。”
“你不是怪物!”赤蠡用力闭了闭眼,qiáng忍着痛苦道,“这只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想你变成这样,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第7章 喜欢
那天之后,唐应骨倒是自己绝食了两天,一开始还能靠意志力忍住,但终究难敌饕餮食xing,神志昏沉间率先服了软,本能地一声声喊着什么。
等人清醒了,嘴里还遗有蜂蜜的甘甜,却没看到不敢面对他喂完食就躲出去的赤蠡。
唐应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时冲动把话说的过分了,赤蠡是谁?岁数加起来能有自己十几辈子的大妖,不但救了自己,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就算他另有目的,但如果让唐应骨重新选一次,或者一开始就把话挑明,唐应骨还是会同意赤蠡拿自己做试验。
能活下来比什么都qiáng,至于变成什么样,委实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想到这里,唐应骨心里也就坦然开来,再看到赤蠡就平静了很多,甚至还主动打招呼:“你吃了吗?”
刚巡山回来的赤蠡简直受宠若惊,但是他显然听不懂人类之间南北通用的打招呼用语,呆了呆,道:“还没,你又饿了?”
这下轮到唐应骨尴尬了,自从他觉醒妖纹后就没再感觉饱过,非要分辨的话也只有有点饿、很饿、非常饿、饿昏这几种区别而已。这也是唐应骨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改变的最深恶痛绝的原因所在,但他现在想明白了,将一切怪罪到赤蠡身上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现在还要继续依靠赤蠡,包括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承诺,不管怎么说,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于是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除了赤蠡为了控制饕餮食xing成长过□□速,不得不限制唐应骨的饮食之外,一切都很美好……才怪!
对一个吃货而言天都要塌了好吗?!
“我觉得你不适合gān这事。”唐应骨神qíng严肃且沉重。
“什么?”赤蠡问了一声,手里动作不停。
“你不觉得这样很不人道吗?”
“人道?我又不是人……”
唐应骨深吸了口空气中鲜美的香味,然后qiáng行抑制住自己蠢蠢yù动的胃:“拿走,不然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赤蠡正拨弄着石锅里的ròu,闻言连忙安慰道:“等下给你盛碗汤。”
可!我!想!吃!ròu!啊——唐应骨索xing眼不见为净,缩回罐子里蜗牛似的不肯冒头了,结果赤蠡还在火上浇油:“多吸几口,对你有好处的。”
滚滚滚滚滚!唐应骨捏着自己的鼻子用嘴呼吸,这才好受了一些,肚子也没那么饿了。
赤蠡是真冤枉,毕竟他没想过用吃的吊人胃口这么恶趣味的事qíng,只是觞箐特别叮嘱过,饕餮食xing是越吃越多,越吃越饿,所以最好不给唐应骨吃实在东西,像槐晶花蜜这类就很合适。但赤蠡别的不说,对于唐应骨的胃口可是琢磨透了,真要只给他吃花蜜多半会疯,所以他苦思良久,专门大老远的从森林深处猎来璋香shòu,这种异shòuròu虽又硬又柴,一身jīng华却全在煲汤散发出来的香味中,凡人吸上一口能延年益寿,所以这点赤蠡真没诳他。
为了能换着花样不亏待唐应骨,赤蠡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平静中流逝着,直到觞箐第二次来访。
“我弄了个方子,是固本培元,梳理血脉的,应该会有效果。”这段时间觞箐可没他们那般悠闲,为了研究饕餮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并有所得。她暗示xing地看了赤蠡一眼,先将新的药汤准备好,让唐应骨泡在里面陷入沉睡。
“怎么样?”赤蠡急切道。
“是有办法,但……”觞箐揉了揉额角,眼中盈满了疲惫,“眼下有两种选择,都是艰难万分。”
“唐应骨的饕餮食xing来自炼血造化法,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佳方案是利用炼血蛊的特xing来清除饕餮血脉,”觞箐翘起一条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问题就出在这里,比饕餮还高等的血脉,现在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条来。”饕餮位列上古四凶shòu之一,本就为西南荒域所在之神异,然而越是久远的血脉,流传至今越是淡薄,能沾点亲带点故的都能称霸一方了,别说赤蠡不具备这个条件,就是把他师父元蝎老祖请来也帮不上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赤蠡牢牢记下,又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这第二嘛,就是以毒攻毒之法,不过要看你敢不敢用,”觞箐耸了耸肩,吐出四个字,“玄门正道。”
话一出口两边都沉默了。
平心而论,这两条路都渺茫得很,一个是办不到,一个是送死,只有更糟,没有最遭。正常来讲的话,第二个选择对妖而言是不作考虑的,但觞箐还是给了,因为从现状看后者更实际一些,但有没有好结果就很难说……
赤蠡抱着一丝希望问:“再没第三条路了?”
“有啊,”这回觞箐答得慡快,“你把他杀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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