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大开,胤禩穿着月白金袖褂子,面色如冰,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滚!”小子听了,连忙跌跌撞撞地离开。
贾琏见胤禩向这边看,魂似乎都没了半个,心中一个激灵,连忙拍着衣服上的土出来,笑面如猫,打千儿问安。
胤禩眉头皱了一皱,问道:“你gān什么?”
墨画连忙笑道:“链二爷寻八爷来,说有事说呢。”
胤禩瞟了他一眼,墨画忙捅着贾琏,小声说道:“二爷还愣着,还不快说呢。”
这贾琏所以过来,五分是和凤姐赌气,五分是仗着酒气,方到聆风居门口时,便胆怯退步了,这会儿又听丫头说了那些,眼中又见了这景儿,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了,便是借给他十个胆子,只怕也半点不敢提‘借钱’二字的,见小丫头催,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地笑道:“也并没什么大事,不过许久不曾见到八爷了,几个兄弟商议了,要置酒请八爷吃饭呢,薛兄弟弄了好大甲鱼和rǔ羊来,想问八爷何时有空。”
胤禩听了,说道:“不必了,我没空,也没兴趣。”便告诉丫头备轿,说要出去,贾琏听了,又忙赶着上来说道:“我的车正好在门口停着,八爷既要出去,不如我去叫小子——”墨画见胤禩已经满面不耐烦,连忙向贾琏使眼色,贾琏一凛,不敢再说,忙陪笑低头退了出去,恐回去被凤姐等人笑话,想了想,还是寻贾芸,贾若,贾蔷等人闲混诉苦去了。
话说胤禩这边,近日收到接二连三的消息:林将军玩忽职守,擅自撤离边疆重位,连破六城防卫,伤将士无数,势不可挡,向京都而来。
李老将军的灵柩送到大巴山将葬之时,遇到截击,十余人受伤,将军的灵柩被qiáng行带走。三日后,在老将军的家乡凤阳,发现了将军的墓碑。
林将军到了绵江,百姓锣鼓欢迎,当地官员未得上令,不知如何处之,民qíng如火,官府暂时控制不得局面。
林将军到了安阳,几处商肆关张庆林将军归回,张灯结彩,喧哗震天,安阳府尹邱暮山出兵镇压,纷乱之中,被乱民挤撞受伤,卧chuáng不起。
林将军今日已经到了祀水县,距京都已经不远……
一个又一个消息雪片一样飞过来,出乎胤禩的意料之外,越是听下去,他就越是烦躁生怒,他没办法不恼,只有他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关卡,如遇无人之境,就这么一个人,大胆抢了李将军的灵柩,那么多人居然都制止不了他,皇城脚下,他竟然敢这样大胆放肆,弃边疆大义于不顾,回来葬一个老头子!
这是对他的挑衅,对皇庭的挑衅!而更让他气的,百姓居然还拥护这样一个人!官员数千,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办他!唯一的一个,居然还被那些贱民挤伤卧chuáng了!
所以他今日才怒发冲冠,至于一脚将兵士踹出门来: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是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不过还不至于难以收拾,不过是一个略得民意的小角色罢了,他倒要看看,民意和权力,到底哪一个能扭转乾坤!
第75章:南川归来
正在胤禩因突生的变乱平生恼怒,出外亲临金陵府衙,yù调令率兵之时,聆风居这边一角,宝钗正将一锭金子放在刚刚小兵士的手里,那小兵士有些慌慌的,将金子放了怀里,问道:“姑娘是深闺小姐,买这些消息作什么?”
宝钗笑道:“这你且别问,横竖我有我的用处罢了,以后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你都来告诉我知道,我自然还有你的好处,你只别告诉了旁人。”
那兵士忙说道:“阿弥陀佛,我跟姑娘说这些,若叫爷知道,少不得要挨板子的,我倒要求姑娘别告诉人,哪儿敢自己倒说出去的?”
宝钗笑道:“你放心,这件事只你我二人知道,我不说便是,你且多替我留心了些,去罢。”是以两下别过。
宝钗心头十分喜悦,是以此后常和这兵士私下联络,所谓财可通神,将此事消息皆知。
那日胤禩yù亲率千余兵士拦截林川,州县官员皆力荐拦阻,胤禩遂打消了亲自抓捕的念头,便要府县官员出兵缉拿,府尹因说道:“这林将军深得民心,如今并无造反之实,若按造反罪抓起来,只怕民心不稳。”
胤禩冷笑道:“他未得圣意,擅自撤离边疆,已是死罪,如今还伤了许多将士,qiáng行入京,抢夺李将军灵柩他葬,沿途煽动民乱,迫害官员,若没有造反之意,焉敢如此放肆!”
府尹见胤禩生恼,哆哆嗦嗦说道:“李老将军乃是林将军恩师,两人qíng深意重,如师如父,今李老将军不明不白死了,林将军冲动些,也是qíng有可原——”
旁边的官员连忙碰了碰他,这府尹连忙说道:“下官胡言乱语,八爷恕罪。”
胤禩怒极反笑,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个林将军如此挑衅本贝勒爷权威,我是不是应该像你们那样笑脸如花,好酒好菜招待了他,再将他好车好马的送回去啊?”
众人无语,因胤禩坚持,只得从令,是以附近大小州县全力围剿抓人,兵力总数上万,大街小巷贴了布告,封锁城门,缉拿悬赏,细密盘查,滴水不漏,百姓们又开始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多语,但凡有传闻林将军出现的城市乡村,按照胤禩意思,家家户户百姓都严加审问,以寻林将军下落,不叫他进入皇城。
查了六日,尚未有果,在所有人眼里,这个林将军像似忽然变成了狡猾的狐狸一般,和大家玩起了捉迷藏,而其实,真相往往和猜测相去千里,这位十九岁不到的将军除了在路上办了些必须要办的事qíng之外,他一直在向京城去,没有所谓的绕路和躲避,就连民众的热qíng都不过是隐隐听到了一个他的名字,自发涌动的làngcháo而已。
他知道官府不会放任他去京城面圣,一定会横加阻拦,可是他选择的不是像那些官员们理所当然的猜测那样:东躲西藏,遮遮掩掩,而是一直骑着他的赤风马,一路前行,叫嚣的兵士常常和他擦肩而过,却不知道这个马上的人就是他们全力追剿的林将军,城边的树林,隐蔽的山坳丘陵,埋伏了成百成千的官兵,他们彻夜不睡,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可他们所要抓捕的人却奇迹般地从正城顺利通过。
还有半日的路程,京城已经遥遥在望,清晨的钟声从远山深处的古庙中沉沉响起,一如林将军此刻的心qíng,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到过皇城,所有对于皇城的描述,都是听老将军说的。
如果林将军这样再过一个洛川城,再行小半日的路,他可以凭借一枚金色腰牌进入皇城,可以面圣,可以为李将军控诉冤屈,可以让百忙之中的九五至尊,能将目光暂时放在这个征战数十年,却没能为国捐躯的老将军身上,那时候,他的心愿也就完成了,然后坦然接受国法惩罚。
历史突变的轨道往往是由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巧合铸就的,就在路过洛川边街的时候,街道中心,正见一群官兵正将一老一少拖出屋子,拦住了去路,旁边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指着他二人,对官兵们说道:“就是他们,他们昨儿说在三岭山打猎的时候看到了林将军,他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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