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奇扫了一眼显眼的标题,“是,他是罗德的养父。你不要接近他,现在所有诺亚都知道有你这个人。谢礼尔非常憎恨涅亚,很可能会迁怒到你身上。”
“我不会主动去招惹诺亚,但要是诺亚自己找上来,我也不会坐以待毙。”辛西娅平静地说,“这个嘉美洛特大臣也想起来曾被涅亚杀死的事吗?”
“不,除了我和罗德,还有已经死掉的斯金——就是‘愤怒’,诺亚们都不记得前代。但我们对于涅亚的恨和对圣洁的恨一样会随着诺亚因子传承下来。作为被杀死的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原谅涅亚的所作所为,不管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纷乱的往事随着他的话再一次涌上来,辛西娅合上报纸,轻轻闭上眼,黑纱掩住了她的面容。
——即使是原谅,也无法抹消切实存在过的伤害,这对任何人都一样。
手中的报纸被抽开,取而代之的是戴着手套的手。辛西娅翻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依然没有睁开眼。缇奇撩起她的面纱,在唇角落下轻吻。冰冷的空气像被溶解了一般,缓慢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蜻蜓点水的浅啄之后,缇奇稍稍抬起头,却没有抽身离开。他的左手撑在车厢壁上,不在乎现下的姿势有多么别扭难受,抬起右手抚摸着辛西娅珍珠般的耳垂,爱不释手似的揉捏了一会儿,等到它和她的脸颊都开始泛红时才停手。
“说起来,你好像和出老千少年关系不错。”
亚连?
辛西娅猛然睁开眼:“你还是要杀他?”
“都说了我现在的任务是陪女人跳舞。不过千年公很在意少年哦,既是‘心’的候选人,又有奏者的资格和涅亚的剑,同时身负两方的隐秘,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是普通的驱魔师吧。可惜了,那小子是个很有趣的对手,打牌也很厉害呀……”缇奇遗憾地叹息,仿佛已经宣告了亚连的终结,在辛西娅出声之前他又面色一整,“不管他和涅亚有什么关系,你都要注意。从我们几个人的情况来看涅亚很可能也还活着,那时候你离他还有他那些关系人远一点——比如那个克洛斯·马利安。当年叫他好好安葬你,结果你又回到战场上。”
“这不是他的错……”辛西娅低声反驳。谁能想到教廷真能干出挖坟掘墓之事来。
“我知道,都是因为圣洁。”右手滑落到柔软的胸膛上,他克制着探入其中再一次毁去那令他憎恶之物的欲望,“这颗心暂时让你留着,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未来也别再搅进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里,这一次我希望我们都能有个好结局。”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期盼。圣洁之心细微地鼓动了一下,辛西娅点点头:“我知道了。”
马车慢悠悠地停下。车厢晃了一晃,缇奇顺势坐回去。车夫在门外说道:“先生,夫人,已经到了。”
这是一处并不豪华但十分雅致的宅邸,不大不小的规模反倒透出温馨,花园里种满了细心修剪过的常青植物,在萧瑟的冬季里格外赏心悦目。
缇奇推开没有上锁的铁门,走到主屋精美的大门前拉动门铃。同时他低声对辛西娅嘱咐:“等下不要叫我的全名。”
“……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吧。”
刚刚到达这个城市时辛西娅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然而她不明白,明明他几分钟前还在说着往事俱矣,现在却又去追寻过去的残影。
“物归原主当然是有必要的。”
来开门的是这家的管家,年龄不小了,整齐的发型里夹杂着缕缕白丝,唇边下垂的纹路令他显出十足的严肃,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值得主人家托付三代的可靠人。
“日安。”缇奇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几日前与福格尔先生相约今日前来贵府拜访,请过目。”
管家戴上眼镜,仔细地查看过信封上的签章后才完全打开大门,“请随我来,巴蒂先生,福格尔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他带头向前走去,缇奇正要跟上,瞥见辛西娅站着不动,立刻拉了她一下。辛西娅落后一步,难掩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们冰释前嫌是从塞拉斯的墓地回来之后的事,甚至还不到两天,但从这几日相处的点点滴滴来看,缇奇早已做了许多准备。
他就没想过也许他们不会和解吗?
抑或他也和她一样期待着与彼此的未来?
感觉灼热的视线,缇奇侧过半面脸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甚至有些俏皮。笑过之后他又一本正经地转回去。辛西娅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座房子的构造颇具巧思,内部比想象中大许多,装潢上完全体现了主人家的身份,或精美或别致的艺术品随处可见,每一面墙上都挂着画,风格迥然各异。客厅在二楼,走出楼梯间再拐过两个转角才看到一扇雕花的木门,管家敲了敲门,得到应声后推门而入:“先生,巴蒂先生和夫人来了。”他对两人欠了欠身,“请。”
“巴蒂先生,恭候多时了!”客厅中的中年男人快步迎向缇奇,那喜悦的神情足以让任何一个客人即刻心生好感。缇奇脱下手套,同样走向他:“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福格尔先生。”
两人像是多年至交一样热烈地握了个手。而后福格尔转向辛西娅:“日安,夫人,托马斯·福格尔向您问好。”
“您好,我是辛西娅·巴蒂。”
辛西娅说着迟疑了一下,上流社会待人接物的礼仪她曾只学了个皮毛,时至今日已经所剩无几。她飞快地在面纱后看向缇奇。缇奇无奈地在福格尔看不到的角度里伸了伸手,辛西娅有样学样,将手递到福格尔面前。
繁琐的见面礼之后,福格尔拍着自己怀胎七月般浑圆的肚子,笑呵呵地对缇奇说:“想必您也等了很久,那么请让我带您去见她吧。能够见到您与夫人,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
“有劳了。”缇奇彬彬有礼地回道,再次披上天衣无缝的伪装。
福格尔看起来很激动,带着他们穿过大半个宅邸来到另一头。他是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人,一方面得益于圆润的身材,另一方面则是源于老道的交际能力,年龄又带给他丰富的阅历,短暂的路途里宾主尽欢,就连不怎么说话的辛西娅都觉得和这个人相交十分舒心。
身为在本地乃至全国都大有名气的收藏家,福格尔在他们经过每一个藏品时都会自豪地介绍它们的来历,同时诙谐却不失礼貌地调侃几句它们的创作者或曾经的持有人,这让辛西娅不由猜测起他和缇奇究竟是在什么场合相识。
走到半路时,一个仅着睡裙的女人突然从另一条走廊光着脚走过来,身后追着惊慌失措的女仆。女仆一手拎着鞋,一手抱着一件斗篷,飞奔而来,“夫人!先生正在见客,请跟我回去吧!夫人!您至少穿上鞋啊!”
“米娅!你怎么出来了!”福格尔从容的神情在她出现的瞬间瓦解了,他大步走过去,从女仆手里夺过斗篷披在女人肩上,不顾外人在场而紧紧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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