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他的脚步顿了顿,转头问那人,“生员部起先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东西不是你的?”
那人低着头,道,生员部的人说待会你就来了,我说也是白说。
哦。默苍离点头,“行啊,那你待会和他们慢慢说。”
玄之玄说,“你还能给人解释清楚了?印都盖好了,看样子就等着把我学长给逐出师门了。不如这样,等生员部的人来了,大家一起听他解释怎么样?”
他下午有考试,没空待在这,自然不行。但他要走,北宫的人却不放他走。大家觉得,区区两场考试而已,还能比学长的清白来的重要?
言下之意,就是硬要拦住默苍离,不让人去考试。
这样子,真心挺难看的……
欲星移一直在边上听着,看架势不对,想替两边打个圆场,“这话怎么说的呢,说的好像默学长把这位学长怎么了似的……”
边说,边跟着默苍离往外走。
然后就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了。一团淤泥砸过来,溅了两个人一身。默苍离只是停了一停,便继续往外走。欲星移的侍候人怒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连我家公子一起砸?”
欲星移还未来得及说一句算了,局面就彻底乱了。北宫那边的学生将他们围住,不许他们离开。
这是怎么的,还带动手的?欲星移往玄之玄那看了一眼。玄学弟说,欲师兄过来吧,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这条池鱼也真是惨啊。他苦笑,站在那没动。倒是默苍离擦去脸上的泥水,说,你不用和我站一块儿。
这边熙熙攘攘,一时半会也就僵持住了。毕竟大家是读书人,群起而攻把一个人摁地上打这种事,还是很拿不上台面的。默苍离和欲星移被围中间,哪都去不了。
雨中,来往的人本就少,偶尔有过来驻足围观的,但看看是北宫的在对默苍离发难,全都幸灾乐祸,没人来帮。这样过了一刻左右,默苍离的考试都快迟到了,忽然就见到远处来了个墨色人影,在大雨中没有撑伞,身型和座铁塔似的。
欲星移见是他,就打了招呼,“御学长。”
御兵韬也考完试,准备去同乡那坐坐,恰好就遇到这事了。御学长也是入学第一天就打烂了一张案几的人物,像座黑铁塔一样压了过来,问,“怎么了?”
玄之玄说,北宫的在和默苍离要说法。
御学长是从小打到大的,这要是都看不出,早被人暗刀捅死了。御兵韬说,要说法是用嘴说的。
有人转身瞪了他一眼,“你敢来管北宫的闲事?”
话刚说完,就被学长提着脖子扔后面去了。
还敢动手?!玄之玄怒道,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
欲星移简直开始怀疑自己在做噩梦。他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自己出来读书,竟然会满身淤泥去和人打架;但御兵韬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他想了想,反正打也是打,不打也是被打,就当真的在做噩梦好了。
于是也挽起袖子,两个人打十几个人。
打着打着,他和御兵韬说,我学长还要赶去考试。
——默苍离不会打架,只能站他们后面,但也没走。御兵韬看看他,把手上那人扔出去,说,这人好像还挺义气的啊。
欲星移无奈,冲他喊,“行了,学长你快去考试吧……”
默苍离点点头,这才走了。
屋前被打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和碎牙。御学长看看那堆弱不禁风的同窗,还有点讶异,“你们都是哪来的勇气出门读书的?”
学生们全都是贵族公子,身边总带着少则一人多则五人的侍从侍卫,此时也一同加入这场混战中,最后还是附近的侍卫赶来调停的。众人被拉开,欲星移和御兵韬身上都挂着彩,不过没其他人惨。
墨家对学生打架这种事,处罚力度肯定没有作弊或者偷试卷那么重。毕竟少年人,年少气盛的,小打小闹也在所难免。所以抓到了也就是个记过处分,但是这么严重的聚众斗殴,肯定就是要闭门思过了。
所有人被拉到生员处,听凭发落:玄之玄带人闹事,错在先,念在是御兵韬先动手的,所有人回去面壁五日,扣一次考评。玄之玄面壁十日。
御兵韬先行动手,扣两次考评,面壁十日。
欲星移参与斗殴,扣一次考评,面壁五日。
这样发落完,再逼他们立下和解书,互相赔不是,这才放人回去。
生员处外面,欲星移还有点没晃过神。他素来矜贵自重,没想到就会为了默苍离和人大打出手。至于其他的,暂时也没法想,大抵就是可惜自己的成绩,扣一次考评,再加上面壁五日错过一次,等同于扣两次,一年之内,恐怕是进不了天志殿了。
幕十一
他们在外打架的消息,银杏书楼里的人也知道了,早就准备好了伤药和姜茶。欲星移问御兵韬,学长可要去我们那坐坐?
御学长是铁打的,抹了抹脸上的血,摆摆手,示意用不着。在苗疆人看来,不动刀的算什么打架,就是娘们互抓罢了。
欲星移便一个人回去了。
回去后,先是重新沐浴,换了身衣物,原先那套肯定没法穿了,直接让人烧了。
他在浴桶里睡了一会,小憩片刻。侍从替他拿来干净的里衣和浴巾,在他洗完后直接上药。大家都赤手空拳,也就那样,打不出什么大伤。
一切收整完毕,他整个人都觉得和散了架似的,倒在榻上不想起来;庭院里传来门扉打开的吱呀声,应该是默苍离和子文回来了。
雨还在下,但是黄昏时候,天色青灰一片,偶尔间雷光涌动。他知道是学长回来了,但不想动,让侍从点起了宁神香,想先这样睡一觉。
但不知怎么的,大抵是心绪纷乱,也没法入睡。恍惚间,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声音很轻,也不清楚在说什么。
又过了会,他的陪读过来,见他没睡,就说,“默苍离刚才来问,公子是不是还好。”
好,当然还好。欲星移忍不住嗤笑出声,“难不成还能死了?”
那人回来后,难得没有去书房,而是在卧室里坐着,等老侍候人把洗澡水烧好。卧室的门开着,免得房间里湿气太重。默苍离身上全是淤泥,一塌糊涂。
他知道欲星移和御兵韬同人打架的事,考完后,也托人问到了最后的处分。扣一次考评的后果他们都清楚,本来是不必这样,欲星移站开就行,反正自己就算不去考下午两场试,排名也不见得会掉下来多少。
默苍离休息了一会,终于将一身泥污洗净,换了干净的衣物,但是沐浴时头就昏得厉害,不知是过劳还是病了。
之后,喝了些正气水就睡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隐约听见有人在唤他,可就是醒不过来。
他很久没生过病,难免病来如山倒。
子文唤他不醒,也不禁慌了,去找欲星移那边。这时候,天已黑了,纸灯笼在夜风里摇曳,光影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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