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阿诚站在明台身前,眼神始终不离顾清染,咬牙忍痛道:“去请大哥大姐来,清染姐不对劲。”
“好。”明台努力恢复镇定,转身大步离开。
顾清染腹部的伤口早已裂开,血色侵染大半的衣裳,刚才心绪极度不稳再加上几次攻击性的运动让她失血过多,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最终支撑不住,踉跄着向前倒去。
不知又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黄昏。
顾清染双眼开开合合几次,才能勉强视物。余光看到自己床榻一侧正趴伏着一人。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醒来面对的人,暗暗蓄力,以手作爪,攻势直逼身边人的后心,势要取这人的小命!
并没看到血溅四周的场面,顾清染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人,以弃车保卒的姿态将被捉住的手腕折成一个不可能的弧度反手狠狠扣住他的,另一只手成拳砸向他的太阳穴——
“阿顾!”
顾清染一愣,仅仅一瞬间便被反制住。
“你回来了阿顾,你回来了……”
“飞、飞流……”顾清染被他圈在怀中,眼泪先声音而下,一滴一滴砸在飞流的身上。她用力的回拥着飞流,像只归巢的乳燕一声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像是这样便能减轻心中的不安。
自她护送萧公子安全抵达南楚后,便遇到了一波实力强劲的流寇,她被迫与江左盟切断了联系,躲入深山。一日外出寻路,见了宗主被一群人押着站在一处崖前上,虽然身着异服脸上血污遍布,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隐匿深山许久,以为宗主大业失利,心中一急便跳出来劫回宗主想躲回林间。她自诩轻功登峰造极,却在一声巨响之后被击中了腹部——
只是凭借强大意志将宗主救离……
顾清染倚在床榻上虚弱的低着头,平静无波的将自己经历的事淡淡吐出。
“清染受了惊吓,让她好好休息吧。”黎纲示意屋内的人先行离开,临走时才道,“飞流,记得看着清染将晏大夫开的药喝下。”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顾清染这才将忍了许久的呜咽声露出唇缝。
她真的很怕,在那个陌生的地方,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全都不再熟悉,陌生、无措几乎要将她击溃。
飞流犹豫着上前,学着大水牛安慰太子妃的模样,轻轻将阿顾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阿顾,不怕。我,保护你。”
顾清染胡乱的在他的前襟上抹着眼泪,将积攒的恐惧与崩溃全部用泪水代替。
……
琅琊山上的人都知道了,真正的清染姑娘回来了,前些日子的那个不是真的清染小姐,因为她竟然敢敲蔺少阁主的头!
琅琊山上的人还知道了,飞流那个小不点要娶媳妇儿了!就是前些日子刚回来的清染姑娘,听说是趁着小姑娘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强买强卖的!
众人皆道一声无耻啊,无耻。
转念一想,连飞流那个小不点都能找到媳妇儿,他们这些早就过了适婚年龄的更得抓紧了!
一时之间,琅琊山上不再是白雪皑皑,远处望去,竟是十里红妆,嫁娶皆宜。
琅琊阁素来不喜山下尘俗,问询了飞流和清染的意见见二人没有遵循俗礼的意思,也便依了他们,给两人一人打包了一个行囊便将他们扔出山外自在逍遥去。
到了山下,顾清染便笑弯着眼睛将自己肩上的包裹挂在飞流的脖子上,摸了摸刚才下山时簪在飞流玉冠上的野花,便提着裙子钻进集市中去了。
躲在一个买斗笠的商贩后面,气定神闲的从签子上叼下一枚山楂,嘎嘣一声咬成两半,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舒爽的她眯起了眼睛。
待回味完味道,约莫着再咬一颗飞流应该就要找到她了。哪知甫一睁眼便被一张熟悉的脸吓得仰倒。
“啊——”
飞流顾不得生气,急忙伸手揽住清染的肩膀,一把将她拽回来。待她站稳才松开她,双手环、怒气冲冲。
看到飞流显而易见的不快,顾清染皱着一张脸半晌反应不过来。
明明是她被吓到了,为什么飞流这么生气?
顾清染壮起胆子,学着飞流脸一沉,什么话也不说甩下他就离开了。哪知走了没两步就被人扯住了宽袖。
回头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的委屈,顾清染心一软从袖中伸出手浅浅的牵着他的指尖,也不说话也不回头的那样走着。
每每当她的手快要松开的时候,身后那人总会将自己的手往她的掌心又塞一塞。
反复几次,飞流索性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上前几步,和她并排走着。不是将几个心怀不轨的登徒浪子挤开,护她平安无虞。
两人天南地北的走了许久,见了许多人,也经历了许多事。
如今大梁明君在治,大水牛的治国手段既有其皇长兄萧景禹的整肃朝纲、激浊扬清的气魄,又有宗主这些年对其识人用人的影响,一时之间竟风头无量。
顾清染仍未束起妇人髻,一派少女姿态也曾留下过风流债。飞流一直在她身边,任她笑任她闹,虽未遇到更好的大夫,却被平常人的烟火气熏染了,也有了几分人气。
“飞流,我们将这套茶具带回山上好吗,他一定会喜欢的。”清染爱抚着雕花刻纹,嘴角牵起一抹柔柔的笑,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我们离开这么久,也不知他想我们了没有。”
“我们,回家。”飞流抬手轻轻摘下妻子发上的落花,嗓音清冷,却饱含柔情。
“嗯。”清染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回家”
……
琅琊山巍峨依旧,终年不化的积雪似是玉带一般松松的缠在山上,云雾缭绕,多了几分仙气。
“蔺少阁主好怪的脾气,不许上山的人使用轻功。这是何故啊,我们请他的情报又不是不给钱,怎么这样糟蹋人!”
远远听见前面有人骂骂咧咧的叫嚷,顾清染抬头看着飞流的侧脸,不知为何总觉得上面有几分笑意。
“喂。”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看他回过头来,心思一动,站定在原地。“我好累。”
飞流抿了抿唇,看了看高处小如黑点的凉亭,心知这个时辰蔺晨怕是正在那里练剑,若是用了轻功少不了又要挨罚。但是……
清染这些年仍是小小的一只,看着她喘的双颊通红,一咬牙便道:“阿顾你用轻功上去吧,我会帮你罚抄的。”
“你!”她快要被气死了,一字一顿道,“我是要让你背我上去,你就不能宠宠我吗!”
飞流疑惑地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干嘛不明说。气的她直想仰倒。
报复似的憋足了劲跳到飞流的背上,将他撞了一个踉跄。紧紧环住他的脖颈,朗声大笑,引得前面一行人疑惑的回头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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