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新意图扯开话题:“这个白屠别说是棋子,大概是弃子。不过——用他找出他背后的势力,就目前而言,对我们有用。”
章邯不听废话,箍住她双手,将之举过头顶。秦山新吃痛,嗷嗷叫了两声。章邯缓缓逼过去,凑到她面前:“滚回去休息。”
秦山新灰溜溜道:“哦。”
天色将暗之际,秦山新悠悠醒过来,见影密卫整装待发,知事态又有变故,急忙换上常服,说什么也要跟上去看看。
章邯见她出现,皱紧眉头,一句“滚开”欲言又止。
“你……”
“我没事了。”想了想再保证,“绝不会拖后腿。”
情势危机,也容不得章邯与她再多做争执,他略一点头,翻身上马。
赶到林间之时,放信号的影密卫倒地不起,秦山新上前检查一番,摇了摇头。
悬崖边站着两个人,借月光瞧清两人身份,一个是卫庄,另一个虽看不清面容,但依佩剑来看,应该是惊鲵。
影密卫上前将二人围住,章邯一路走来,边走边道:“若非情况危急,万不得已,影密卫绝不会放出那个信号。我牺牲了一个部下,所以今天,必须要有个交代!”
卫庄冷冷道:“看来这里越来越热闹了。”
惊鲵先行提出:“影密卫的死,你应该归结于这个人。章邯将军,这就是你要追捕的帝国叛逆。影密卫若是可以从旁协助,将军的擒贼之功,卑职一定会上报中车府令大人。”
秦山新满脸写着“你好无赖”,用打量傻子的眼神看惊鲵,意为,你傻我们也傻?
章邯冷冷表示在东郡见到罗网实在是个惊喜,惊鲵装作听不出对方话中讽刺意味,举剑向影密卫走来,即刻表明自己与影密卫同一战线的立场。
秦山新不屑地后退两步,不愿意与他站在一起。
惊鲵微微点头,树林暗处走出不少罗网地字级杀手,与影密卫参差站立,似乎的确是要合作。秦山新颤了颤回头,白衣剑客就在他们身后。
“章邯将军似乎一直在寻求一个真相。你牺牲的那个手下,杀死他的凶手,就是此刻要与你携手的惊鲵。”
章邯神色微动。秦山新与他相处多日,看出了他的动摇。
确实如此,盖聂卫庄没有理由自曝身份动手杀一个影密卫。
盖聂道:“每一把特殊的剑都会留下特殊的伤口。”
惊鲵冷笑:“难道章将军会因为叛逆的话,就怀疑同僚?”
秦山新用唯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将军。”
章邯点头。秦山新道:“盖聂……先生说的不错,方才那人的伤口我查看过。”
一言到此再不说下去,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秦山新的意思,杀影密卫的就是惊鲵。
许久不开口的章邯隐忍了怒气:“我要的是事实,是你杀的吗?”
惊鲵见再无法遮掩事实,只得道:“罗网为陛下效力,捉拿叛逆,误杀一二也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小代价而已。”
影密卫一时群情激奋,众人握剑的手微颤。秦山新一个眼神回去,示意他们不可在此时失了冷静,就算要杀,也要等套出足够多的信息后再杀。
惊鲵继续火上浇油:“想必章邯将军不会忘了自己的立场和身份。”
此话虽不假,然问题是他为何要杀影密卫。以他的身手与判断,绝不会是“误杀”那么简单。惊鲵与白屠之间必定有什么秘密,要逼得惊鲵动手杀掉听到消息的影密卫。
第6章 三六东郡(三)
惊鲵被迫承认那一日在营帐内的人是他,章邯问及其目的,惊鲵反口一咬:“影密卫做事不需要支会罗网,难道罗网的行动就要向影密卫汇报?”
章邯反驳:“白屠是帝国将官,在东郡受我调遣,你动我的人,不该先给我个解释吗?”
秦山新心中默默叫好,好样的将军,霸气威武,骂他,怼他,压倒他!
惊鲵嘲讽:“荧惑之石在此人手上丢失,这样的废物,说起来将军难逃管束不力之责。”
秦山新心说,将军加油,我觉得你虽然可能打不过他,但是说必须说过他!
章邯继续与他理论:“丢失荧惑之石,白屠是渎职重罪,押运路线泄露,他更是脱不了私通叛逆的嫌疑。为何他从军营逃脱,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你?负责追踪的影密卫究竟听到了什么,却被惊鲵大人不小心‘误杀’?”
从前两次的刺杀来看,刺客都是混入禁军内部而继续行动,倘若没有精准的情报,如何得知细节?倘若帝国内部无人协助,别说刺杀,就连见都无法见到皇帝陛下与扶苏公子。
而春日大祭上刺客喊出的“为昌平君昭雪”更是将矛头直指农家,真正要为昌平君洗刷冤情的刺客不会如此愚蠢,这与海月小筑刺杀一样,是在嫁祸。
这便是秦山新这些天来得出的猜测,与纵横两人一致。
章邯上前两步:“此事涉及帝国重大安危,请惊鲵大人配合影密卫调查。”
“查我?影密卫要和罗网作对?”
“如果冤枉了你,我自当在皇帝陛下面前向中车府令亲自请罪。”
惊鲵冷笑:“罗网听令,缉拿章邯。”
章邯右手抓身后长剑,另一手短剑出鞘,一字一句:“图谋公子,刺杀皇帝,这些事任何一件,都是诸九族的不赦之罪。凡是拒捕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惊鲵之狂,言语中满满充斥:“今夜就让影密卫消失吧。”
章邯敛眉道:“动手。”
两方人马同时拔剑而起,一时间刀光剑影相交,影密卫人数占了上风,罗网地字级杀手并非顶尖,在影密卫剑下纷纷倒地。
进入影密卫以来,秦山新极少出手,并非她不会杀人,坐到她的位置,上有正统领替她遮风挡雨,下有影密卫众人办事,大多数时候她剑未拔出,该捕之人落网该死之人断气。
今夜情形不同,影密卫自建立以来,还未遇到过今夜这种棘手的状况。秦山新一脚踹在敌人手腕上,再迅速刺出一剑,那人当场咽气。
章邯与惊鲵不分上下,片刻间数十招变化。秦山新反手一剑,劈开了妄图从后袭击她的罗网杀手,抽空瞧了一眼两人交战,罗网人数渐少,被影密卫围住。
看似穷途末路。
惊鲵一声口哨响彻树林,大批罗网杀手翻身而出,在影密卫的包围圈外又围了一圈。
秦山新感慨,完蛋了。
影密卫的劣势显而易见,早已力竭的影密卫遭到罗网的屠杀,毫无反手之力。秦山新喷了口血,就地一滚躲过一剑。
不仅影密卫,就连章邯亦是如此——握剑之手微微颤抖,鲜血顺剑锋而下,滴落在地上。秦山新再度声泪俱下,哽咽道:“将军……”
章邯只回了两个字:“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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