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乾,你那个同窗今年不来吗?”沉母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
“是啊,她今年不来。”
“你阿爸说得对,这类权贵家的大小姐啊,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母亲絮絮叨叨还说了什么,沉乾忽然听不清了,他不知觉间捏断了手里的花枝,骤然被尖锐的枝节刺入了手心。
艳红的血,比他手中的云簪花更鲜艳。
“呀,外边怎么这么吵闹?”沉母放下手里的活,往屋外走去,“怎么了这是?”
她打开门,临街的外头是满满当当的人群,都挤在路边,吵吵嚷嚷地围看些什么。
等她挤进去才发现。
成队的白衣少女开路而来,力士所抗的黑木华撵上,透过纱幔隐约坐着白袍的女人。
“是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竟然来了铁城?!”
“听说圣女大人是来传达智者神谕的……”
“神谕?神谕说了什么?”
“云家!新搬来坊里的云家!”
“云家的两姊妹被召入了白塔!说是智者亲赐为新任圣女……”
沉母有些羡慕地看着,讷讷地说:“禁城的贵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巫真时间与原著有出入……提前了很多
☆、征天
世事总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好的、坏的,都不一定。
就像他们,从未预料到,那个人……会站到比他们更高的位置上。
白塔的圣女忽而换了人,智者亲下的口谕,封了云家姊妹,又赐下了巫真的身份。
前任巫真因为触怒智者而被抄家灭族,十巫独缺一人,这样的格局维持了近十年。
如今十巫又完整无缺了,新晋的巫真是云家嫡系的长女云烛。
而云家原本是什么身份?
不是门阀,也不是贵族,他们刚被赦罪,回归帝都,不足数十人的家族蜗居在铁城的永阳坊里。
唯一出色的云家子弟,也不过进了讲武堂罢了。
而如今,却突然大升了地位,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连这个“不过进了讲武堂”的云家子弟,也受到了热情的追捧。
“哈哈哈,打脸了吧?”楚暮坐在云焕对面,举着筷子发出笑来,丝毫不存在“食不言”的习惯。
“你看这群家伙,想要说你坏话又不敢的样子……嘿嘿嘿,真特么解气!”
“这群小王八蛋,我本来还想多揍几顿的……”
云焕忽然放下碗筷,极为认真地看着楚暮,说:“我与你说一件事。”
楚暮一撇头,疑问道:“什么?”
“你不该说粗话。”
“你怎么和师傅说的一样……但是说‘特么’、‘王八蛋’这种,算粗话?”楚暮还有一堆更高级的词汇没出口,她还颇为疑惑地问:“还有,我为什么不能说粗话?”
“……”
“反正我不打算做什么名门淑女,偶尔爆。粗。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哎哎,你看刚刚那个谁,还想来找你道歉!一准是知道了你家的事!”
云焕却没有多大反应,只点了点桌子,和楚暮说道:“你的饭菜要冷了。”
他对于身份的变化,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平民或者权贵,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约是可能让自己想要得到的更容易一些。
但是这种外力赋予的,太过虚浮,总归没有自己努力得来的牢固,一旦外力撤去,就可能瞬息崩塌。
智者,这个冰族神一般的人物,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随意的一句话,就足以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甚至于一个国家的命运……
他高居于白塔之上,是如同看戏一般俯视众生吗?
“对了,”楚暮想起一件事,“我这一年的实战课,抽到新老组队的模式了。”
“什么?”
楚暮继续解释,“就是我要和小一届的学生组队,去参加实战观摩课程。”
“不是结队队友?”他反问一句。
“不是沉乾,新老组队,我就想问问你的意见,能选你吗?”毕竟她的小师弟还是新生第一。
听闻不是结队队友的云焕心情似乎大好了许多,他直接点头答应她:“可以。”
帝国的风隼从六万四千尺的白塔上向下滑翔,在油料用尽之前,它可以飞遍整个云荒。
这些用木头和铝块制作的大型机械,是沧流帝国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之一。
帝国三军,靖海、镇野、征天,分别是海陆空军种。
征天军有可上天的风隼类器械,靖海军则是能下水的螺舟,镇野军就暂且苦。逼。些,还没出现陆行的类似巨械。
其中征天军被视为帝国的利剑,也是三军中地位最高的军种。
有无数帝国军人的愿望,便是进入征天军,那是一种了不得的荣耀。
而征天军的荣耀,并不止是名号,也需要拿血染就,有罪的血、或者是无辜的血,都是荣耀的来源。
“射。杀!一个不留!”冰冷的命令从军人口中吐出,他看着脚下奔跑逃命的人群,似乎只是无关痛痒的蝼蚁。
“是!”
眼神空洞的驾驶者精准地执行军人的命令,那是个被穿刺固定在座位上的鲛人。
风隼的每一次向下俯冲,都会射出一轮巨大的弩。箭,迅猛而密集,弩。箭穿透过人。体、再刺入黄沙。
人群的呼喊和嚎叫似乎穿透了风隼的铁壁,响遍了整个内室。
萨其部叛乱,当灭之。
帝国军人忠诚地执行来自上级的命令。
但是显然,这个来自讲武堂的学生,不会轻易接受。
“你特么给我住手!”楚暮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她想要冲上去按倒那个军人,却被她身边的人牢牢禁锢在原地。
禁锢着她的人,是云焕。
“你放开!”她掰扯着云焕圈住自己的胳膊,然而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你冷静一点!”
“我哪里不冷静了!”楚暮瞪着他,吼道:“你就看着他们杀掉萨其部的老弱妇孺?!”
云焕出奇地平静,他看着楚暮,只愈加圈紧了她的腰身。
“军令如山,你不知道?”
楚暮用力抵开他的怀抱,有压不住的眼泪往外冒,她摇头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杀人那么容易!”
“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萨其部……!”楚暮脑子里蹦出来那些跟在她后头的小孩儿,各个鲜活可爱,怒道:“他们凭什么就这样杀人?!”
“因为这是军令,因为这是上级的指令,因为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云焕附在楚暮耳边,一连说了三个“因为”,他觉察到楚暮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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