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惊讶挑眉,问:“你怎么猜到的?”
“随便乱猜呗。”维奥拉故意逗他,难得有一次自己口头占了上风。
但其实是她留意到了女人手中烟杆的花纹。她在巴斯汀的书房无意看过一本关于宗教的大书,里边记载:银色双头蟒是一支隐居在森林之国的部落的象征。这个部落是母系氏族,女性基本都会巫蛊和占卜之术。
“你总是出人意料。”伊拉赞许地笑,随后严肃望向前方。“再追下去就是商业街,无法再骑马。”
“等等!”维奥拉急急勒住缰绳,马前蹄高扬起。重心恢复平稳后,她把眼睛转向一旁的深巷。“他改道了!”
“那我们也改。”拉斯从容地说,但语气并不轻松。“事实上,遭盗窃的镇墓之宝是数百年前,特洛伊美亚古王朝赠予这个国家的外交礼物,一面用妖精石原矿打造的魔镜。犯人正带着镜子四处逃窜。”
“妖精石?!”伊拉握住缰绳的手,指节隐隐发白。
拉斯看向面露不解的维奥拉,解释道:“妖精石是能启动月之路的道具之一。当年特洛伊美亚古王朝赠送此物的本意是祝福这个国家的未来像可以无尽延伸的月之路那样,充满可能性。”
维奥拉立即明白为什么犯人要盗走这面镜子,思忖着。“如果那面镜子中的妖精石还有效力,犯人不应该早就使用了吗?”
拉斯点点头。“的确。如果我是他,就定然不会选择顶风作案,满大街乱跑自曝行踪。”
伊拉陷入沉思。“问题就在于,他现在采取的是下下策的行动……他冒着巨大风险杀死了自己的同伴,是不是现在魔镜的力量只能打开允许一人通过的月之路?”
维奥拉分析道:“也可能他还在尝试证实这个猜想,不然也不会一直逃跑。”
“怎样都好,抓到了就——”拉斯话音未落,百米外的一座九层古塔顶端爆发出耀眼的蓝紫光辉。仿佛是骤然升腾的野火,繁星刹那间黯然失色起来。
伊拉眉头紧锁。“不好,是月之路开启的前兆。”
“等上空出现次元裂缝,光迅速连成通道…我们就白忙一场。”拉斯肃然低语。
“而且那两个人也白死了。”维奥拉翻身下马,朝最近的一家打铁铺跑去,在铁匠的愕然注视中取走挂在墙上的弓箭。
“你要射击他?!”伊拉不可置信地摇头。塔上一片光辉,不可见物。
“你们先去古塔那边。我能击中他的,相信我。”维奥拉敏捷地爬到打铁铺的楼顶。
拉斯笑了笑,没多犹豫,策马朝前直奔。伊拉看看他,又望望开始拉弓的维奥拉,最后也赶紧朝前追赶。
拉斯知道右手的秘密,极有可能比自己更了解。维奥拉压抑心头的不服,把弓拉满,瞄准塔尖膨|胀的光团。
“出来。”
她一声低呼,右手皮肤顷刻间蔓延出蓝紫色的花纹,右肩连同手臂的衣料被骤然暴涨的力量撕裂。
伊拉不经意回头一瞥,大吃一惊:“拉斯,你看!”
拉维右边肩胛处伸展出一只半透明的蓝灰翅膀。如深海中的莲花,又仿佛被封在冰雪里的火苗,与月色辉映出神秘而妖冶的生命力。
拉斯见状也怔住了,但很快提醒伊拉:“拉维能射中犯人的,我们赶紧前进。”
“我感觉你和拉维之间有秘密。”伊拉困惑不已
“彼此彼此。谁心里没点不可告人的事情呢。”拉斯就是这样,即便脚下是万丈深渊,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谈笑。
伊拉知他不会实话实说,朝马屁|股扬起一鞭,加速把拉斯甩在身后。
塔尖上空的次元裂缝从一条粗|黑的线,飞速拓宽,快要呈现出满月似的形状。
紧绷的弓弦发出颤巍巍的呻|吟。维奥拉并未发觉花纹蔓延到了脸上,只觉得右眼的视野豁然开朗。半蹲在塔顶的犯人——嘴角上|翘的弧度、眼睛眨动的频率、手上的动作——她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一发现拉斯和伊拉出现在塔下,维奥拉立即松手。被蓝紫流光包裹的箭矢宛如撕裂大气的流星,呼啸而去。
咔啦!
拉斯和伊拉只听到一声的脆响,晶莹剔透的玻璃随后从天而降。这是古墓魔镜的碎片。
漆黑的次元裂缝刹那间扭曲,如同荒野巫婆的铜锅内正在沸腾的□□。随着魔镜的碎裂,即将成型的月之路也渐渐崩灭。
有惊无险,抓捕战圆满告捷。
维奥拉刚松了口气,又不安蹙眉。当时伊拉和拉斯回望了一瞬,一定看见了自己的异状。
因为犯人未死,右手的不适依旧存在。但在维奥拉强制性命令下,花纹渐渐褪去,右肩胛引出的光晕也消散。她心事重重地跳下房顶,把弓箭还给全程看呆的打铁匠,随后翻身上马准备去找拉斯和伊拉。
“你想去哪里?”
清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熟悉得让维奥拉心尖猛地一颤。她像是误闯入了野兽巢穴,一动不动地僵坐在马背上。
脚步声渐渐逼近,来者身上的金属饰品也在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死神镰刀上挂着的、关押生魂的小笼子在狰狞谑笑。
维奥拉深知避无可避,她强迫自己转头看过去——
卡里巴恩和布利多恩。
端详盛装打扮的兄弟二人,轮廓面容明明还是记忆中的熟悉模样,看在眼里,却只想说恍然如梦。两月不见,她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的苦涩。
“维奥拉,你下来。”卡里巴恩走近,淡淡命令。他眯得细长的眼瞳深处有火苗窜动。
布利多恩站得稍远,神色比他弟弟的稍温和些。
维奥拉慢吞吞站回地上。她不敢抬头直视卡里巴恩,怕自己会被过分冰冷的视线冻结。
卡里巴恩看向她额头的白色绷带,能嗅到药味中的淡淡腥气,明显是新伤。他忍不住用异常严峻的口气质问:“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寄生在你右手的力量什么时候变成刚才那个样子了?还有刚才那两个男人……怎么看都是波塔利亚的人。你去了罪过之国?维奥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一连串问题像是一块块沉重的巨石压低了维奥拉的头颅,甚至脊背也佝偻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只是站在他面前就有一种随时要缺氧倒下的恐惧。头越埋越低,某一瞬头顶的发稍和卡里巴恩的胸膛触碰到了。她为之一怔,匆忙挺直腰背,却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
卡里巴恩从未见过维奥拉如此狼狈的一面,他一点不想拥有这样的体验。只有不懂事的童年时代里他才会做类似的白日梦。拳头反复攥紧又放松,卡里巴恩扬头望向极远的星河,深深叹息:“走,跟我回去。”
维奥拉只觉得“回去”二字就像刮骨的钢刀,割得她疼痛发颤。“不行,卡里巴恩,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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