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酸痛,勉力提刀挡住旁边刺来的□□——可是他们身后的雁门关是大宋最后的壁垒,脚下是经营多年的净土……他怎么能往后退一步!
“陈将军!陈将军停手,李将军有令,速速回撤雁门关大防——”
陈大状隐约之间感觉到有人拉住他,不由得甩手吼道:“滚开!”
被他甩开的援军追上来,隔着爆破声冲他大吼道:“陈将军,这里不能再留了!他们有轰天雷,而且地道已经挖通山脉,大队敌军可能随时会到,这里守不住了!”
守不住了——这句话仿若倾塌的高山迎面砸下,陈大状绷着精神苦战一夜,终于被压得再也直不起来了。他脱力地伏在马上,任由它随着援军走。
“讨西一部全部跟上,回撤,回撤——”
仅剩的两三兵马听从了命令跟在他身后,被援军护着朝雁门关疾驰撤退。
洪扎勒志得意满,见他们狼狈不堪也就没有追上来,只是“友好”地又附送了他们几颗轰天雷。
穿过硝烟和废墟,地上尽是残肢断臂,陈大状不忍地闭上眼。
满身风沙的七尺男儿,忍着痛用血肉之躯挡住冰冷的刀刃,可是终于……把泪水落在了尘埃里。
近在耳畔的震天巨响、惨厉痛呼化作一把锋利巨刃,摧心剖肝似地把他整个人活活地劈作两半——
一半盛着昔日难得的优游岁月,另一半却是一腔没顶而来的淋漓鲜血,叫他几乎溺毙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回来继续码字,谢谢大家不离不弃~(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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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作者已经很久都不让我们出场了……
庞(把玩手中的刀,邪笑):别担心,很快就有你的戏份了。
某山:策策我这就让你出场!庞总请别这样看着我,我怕!!
第25章 迎战其一
沾染尘秽的伤口处卷起废肉,边缘泛着不祥的乌褐色。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比划了几下,接着,掌中银色小刀行云流水地从脏污创口上划过,粘连的血肉断开,顿时发出叫人牙酸的声响,暗红的血缓缓渗出来。
公孙策把废肉往地上一甩,抬起胳膊就着束在臂上的衣袖抹了一把汗。
陈大状站在一边心惊胆战,感觉公孙下手之狠与其文雅形象十分不符:“大人,他怎么样?”
“顶着伤熬了一晚上,有炎症,还被轰天雷震伤了脑袋……”公孙策看着躺在铺上陷入昏迷的饼子,摇头道,“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幸好……”陈大状长出一口气,脸上好歹现出一点人色,冲公孙策抱拳道,“多谢大人相救。”
“举手之劳,将军不必多礼。”
公孙策随手找了点清水净手,和陈大状一起在聚集了受伤士兵的营帐里四下转了转。
随军大夫忙忙碌碌地给士兵们处理伤口,轻声痛呼此起彼伏,不过大多刚出口就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还有不少人神志不清地躺在铺上,灌下汤药时发出几句无意识的呻/吟。
他们看见陈大状走过去,纷纷向他行礼。
公孙策大略扫了一眼,一夜轰天烈焰之后还能有命站在这里的人,只不过从前陈大状手下的十之三四了。
“都怪我……”
走出营帐,公孙策听见陈大状轻声道。
“若不是我执意要让他们死守,大概也不会叫这么多人白白送命……”
“是啊。”
陈大状愁苦还没吐净,惊得连舌头都绊住了:“啊?是、是啊?”
“于大局审视不清,于死地一意孤行,难道不是陈将军本人?”公孙策沉下脸,缓缓道。
“我……”
“他们不怪你,是因为你一身肝胆忠烈,他们觉得没跟错人。”公孙策一指大帐,语气中似乎带上了真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可那些因为防守疏漏而葬身轰天雷之下的众多百姓呢?生前如履薄冰,总算找到一处安顿……还不过三五年,就成了无处落脚的孤魂。”
陈大状一抹沾满黑灰的脸皮,发出一声带着颤的气音。
传令的小兵跑过来向他们行礼,说李军等人在城楼上等他们。两人跟上小兵,直到城楼的一路都沉默着,没再说过什么话。
登上城楼,视线所尽处是一轮日头东升,洒下满地金光。远至沉睡的皑皑山脉,近及枯草遍布的平原。
陈大状抬手遮住刺目的光。
“大丈夫顶天立地,也并非一腔热血就足够的。”他听见公孙策在旁边说,“身前身后的生人游魂、青山故土,还望陈将军能多想想。”
陈大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城楼上有一个小房间,正是供诸位将军亲临阵前所用。两人走到这里,听见里面人声嘈杂,便推门而入。
众位大小将军围坐成一圈议论纷纷,最前面用架子顶起了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李军正对着这张地图分析敌我两方的情况。
他指着前夜沦陷的西北诸镇:“最不利的地方在这里,洪扎勒老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边挖通了地道,然而陈大状探查失职,还不知道这地道经过何处……他们并非主场作战,应该更小心谨慎。我们阵线回缩,再要探查就难了。”
陈大状才刚走进来,屁股还没落到地上就感到一阵扎心,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白道!”张晋听后回头喊道,“迅速组织人手检查一下关外!”
公孙策身边站起来一位鼻下蓄着小撇胡须,面色白净的男子抱拳称是,领命出去了。这便是白道副将,他手下有一支指哪挖哪的掘子军,技术熟练,屡立奇功。
“西部北部的防军布好了吗?探子和信使呢?”
“回禀李将军,防军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出发了,大概还需要一个时辰,所有防线才能全部铺开。”
“探子还未回来……但给庞帅、京城的加急文书已经发出!”
房间中众人七嘴八舌,倒是一副熟练的样子。
“打断一下,”公孙策问道,“夺了西部数镇的这位洪扎勒……大概是个怎么样的心性?”
众人顿时安静了一瞬。
“公孙大人大概不知道,这可是一匹臭名昭著的恶狼。”张晋苦笑道,“西夏党项一族受了前朝的影响,习惯渐渐偏向中土,至少讲道礼之义。唯有这洪扎勒性格蛮横,杀俘屠城,无恶不作。”
“不还有一只和那昆老狗?”
“他可比和那昆精多了,手段阴险至极了。我记得早先……”
公孙策听了他们的话,陷入沉思。
李军靠着地图架子坐下来:“先前庞帅来信,和那昆坐镇前线。洪扎勒‘忍辱负重’地又挖地道又夜袭,估计心里也算不上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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