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中间那桌子围了好些人,聊得火热,说得正是薛白衣这事。
其中一人正说道,“……听说这凶手是个苗疆来的啊。”
“对了对了,死的这个也是个苗疆来的。”
“也是可怜,这人听说才刚到谷里。”这人一边摇着头,“也不知道着凶手在哪抓到的,薛教头果然不是一般人。”
另一个人点着头,也说,“薛大师是真的毫不留情,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把人就地□□了。”
“可不是么,当众处决,啧啧啧。哎,小二哥,加点酒水——”
“来了来了——”
吴霜与他们隔了两张桌子,小二哥一声应,匆匆跑到那桌加酒。
酒是个助兴的好东西,加了一杯酒下肚,几个人聊着聊着更没停下来的意思。
“我跟你们讲,我来这谷中也不少年了,自认为有点见识,不过……实不相瞒,这薛白……大师,我也就远远看见那么两三回。”
“哎,差不多差不多,见的不多就对了,说明你没犯事。 ”
“嚯,还有这个讲究呢。”
“那可不。否则你以为大家为什么怕他。”
“哦……不是武功好么。”
“嘿嘿。哪有那么简单,你要是见着他杀人的样子,就知道别人为什么要说‘想活命的话就离他越远越好’。”
“哈哈。”对面的人笑了两声,没被吓到,“这儿是恶人谷啊。”
众人本不知道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哄然一笑,这话题也就告一段落。
吴霜慢慢喝一杯酒,一边摇了摇头。
小二哥站在边上给他添酒,见了说道,“爷,他们说的不对么。”
吴霜抬头看他一眼,“你觉得他们说的怎么样。”
“小的没什么机会见着大人物,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
吴霜托着腮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同你说——他们说的倒也不错,薛白衣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
小二没想着他会这么说,忽然顿了一下。
吴霜笑了笑,接着又问,“是不是大家从来都说他是个好人?”
“差、差不多吧……”
“想知道么,其实大家说的都不对。”
小二哥挺了挺腰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听些秘密,稍显有些局促,点头也不是,摇头又不对,等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刚一张嘴,吴霜一抬手,突然道:
“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真是对那秃子忠心耿耿啊——”
“什么?”
“但是十八眼光不太好,自己挺聪明的,手底下安排的人是一点眼力见没有。你到他那儿几年了?”
小二哥完全愣在原地。
“怎么这个表情,我说的不对?你这易容还得再练练,我虽然算不上什么行家……”吴霜轻笑一声,直接问道,“我猜薛白衣下令不要继续查了,你们这是擅自跟踪我呀。”
“……是调查。”
☆、第 3 章
虽说吴堂主总是自觉拐弯抹角之术炉火纯青,但在这种凛然正气面前,他还是要甘拜下风的。
“叫我瞧见胆子大的了。”他说,“你们嘴上说着敬重,背地里倒是拿薛白衣的话当耳旁风么。”
“休要胡言乱语。我是得令前来。”
“哦?得谁的令?”
对方眉头一皱,正要脱口而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吴霜看在眼里,略有怀疑的“哦”了一声,然后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自在得很,“这样,既然你不愿说,那我来替你说罢——十八那小子自己不能明目张胆跟踪我,就派你们来守着?他这是跟谁学的……”
吴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大声打断了,“没有!”
这一声吼的声势差不多能算英勇就义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假冒的店小二。
吴霜给他这嗓门吼得顿了顿,这才恍然,这人不是脸皮厚,敢情就是没脑子。复又打量他一会儿,有点不可思议,“你看起来挺机灵的,没想到脑子这么不好使……你们哪儿到底是谁负责选人?”
“……”
吴霜笑了一会儿,也不老逗他,跟他亲切的摆了摆手,“哎,这样吧。我行事端坐得正,戳穿你也没必要,不如你坐下,我们正好聊聊。”
“你是不是想说你一点问题也没有?”年轻人狐疑地瞅他,“这案子没查完,谁也不能是清白的。”
“好啊,如此说,你也不是清白的了。”吴霜笑了笑,感觉自从来到恶人谷这地界,这么多年过去了,鲜少听到这种正儿八经的言论了,好像他们换身衣服,就能摇身一变成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样。
真是吴堂主现在自认为是个讲道理的人,才没有立刻扑上去揍他。
对方停顿了一下,才又一板一眼继续道,“如果事情到我头上我就认,不像某些人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不错,真是不错。”吴霜忍不住给他鼓了两下掌,才说,“那我们接着说,既然你也不是清白的,凭什么来调查我?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啊,你觉得荒唐不荒唐?”
“那怎么能一样,这……这是……”年轻人急得出了一头薄汗,“这、那”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吴霜很满意,他笑了笑,“现在愿意坐下和我聊会儿了吗?”
门忽然被一阵风吹的大开。
桌上墨迹还未干透的书信忽地被扬起了大半,直接没入了茶盏里,茶水迅速顺着纸张攀爬而上,模糊了一大片字迹。
等薛白衣回过神来,惊觉不太对的时候,这信已经看不出原样了。
薛白衣叹了口气,盯着那些个湿淋淋的文字发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阿弥陀佛,师兄在叹什么气?”
饶是薛白衣从容不变,听到来人声音也是吃了一惊,他飞快看向门口,果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崇?你怎么来了?”
“恰逢游历。”和尚笑了笑,摘下了宽大的斗笠,露出年轻温和的容貌来,遇见故人,倒有心思在门口就开起玩笑,“我这和尚化缘从来不看地界,到我师兄薛白衣这儿来化,理所当然。”
薛崇比薛白衣晚了五年皈依,薛崇年纪小,薛白衣处处也都照顾他。
只不过后来,薛白衣离开少林后,两人几乎没见过面了。
“一别多年。”薛崇进了屋,规规矩矩坐在桌边,常年被佛香熏陶的眉眼间也显出了一丝世俗的味道,“我从小遥峰来,很近。”
52书库推荐浏览: 绪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