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死了,熏然会很难过吧。
所以当凌远突然在病床上惊醒,意识到自己又逃过一劫时,看着杵在床边的李睿,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别告诉熏然。”
李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凌远扫了一眼坐在昨天李熏然坐过的位置的李睿,开了口:“小睿,如果这次我……”
“没有如果”。李睿低了眉眼不去看他。
凌远长出了一口气,顿了几秒才道:“小睿,我们都是医生,不必自欺欺人。如果到最后我撑不住了,不要做无意义的抢救,不要切开我的气管儿……还有,如果我在熏然回来之前就不行了,也不要告诉他。”
李睿拿过一叠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次的血样报告一张一张看着,还是不去看他:“前面的,我可以答应你。后面的,你做不了主。”
“我必须做主。”凌远蓦地拔高了声音,他每说一个字,嘶哑的嗓音就听来就像声带正在被撕扯,“他带着一整个专案组在香港,案子又那么大,这次薄靳言也参与了。小睿,他绝对不可以分心。”语毕,他止不住地喘息。
李睿沉默了许久,收起手上的报告站了起来应声“好吧,你别多想安心治病”,随后疾步走到病房门边,迈入走廊的前一秒又丢下一句:“我相信自己可以让你撑到疫苗出来的那一天,只不过拜托你不要砸我的招牌。”
凌远闻言笑了一声,盯着输液钩上吊着的一两袋不知来自哪个身体的深红色血浆,一点一点通过手背上的静脉流入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又觉得心神不宁,于是在一阵晕眩中闭了眼睛。
这边谢晗看着李熏然紧逼着他的眼神似是非常满意,微笑道:“你的眼睛里写着惊惧、疑惑,还有愤怒。你大概知道,我特别享受看到人类的眼里瞳孔骤然放大的一瞬间。”
李熏然的逼视持续了两分钟,却依然不说一言。
眼前的这个人形容狼狈,一双目光却炯炯,逼得谢晗精神一凛,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在医院里放一个人对我而言本身就没有难度,何况现在飓风横行,这件事儿对我而言就更容易了。”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李熏然闻及此言,在沉默了十几分钟后第一次开口。
“你终于开口了”谢晗的脸上摆出一个谄媚的笑,手下划拉着手机屏幕,“我当然知道你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可是你关心的我暂时还不知道。况且我不需要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我现在最关心的人可是你,熏然。”一个男人脸上出现如此神情,饶是早有准备的李熏然也突犯恶心。
谢晗拖着椅子坐得离他近了一些:“我们的时间非常充裕,你先好好休息。过会儿我会来陪你。”谢晗看着李熏然已然闭上的眼睛又缓缓开了口:“好吧,我答应你,只要我知道了,会告诉你的。熏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讨好过一个人了,你要知足。”
谢晗不仅仅是一个高智商高控制欲的变态连环杀手,而且还是一个施虐狂。同时,在施虐这件事情上,他还有OCD,动作起来残忍暴戾却不失优雅。于他而言,做这一切时,必须庄重得如同完成一个仪式。
就好比此刻,他蹲在被绑缚在解剖台上的李熏然身侧,盯着他腰上还未拆线的伤口“啧啧”摇头:“熏然,这些缝线并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们就不留着它们了。”
而后谢晗戴上手套兀自开始拆他的缝线,他拿着的是崭新的,消了毒的手术剪刀,而他的身后是齐全的手术设备,银光闪闪。
屋子里很静,缝线被抽出来时,李熏然甚至听得到它蹭过自己的皮肤组织带出的摩擦声。然而许是因为谢晗的动作小心谨慎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李熏然竟没觉得有多疼痛。
他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得到谢晗的目光在来来回回上下打量他的身体。
——虽然有几道伤疤几个弹孔,这里躺着的却依然是一具完整的甚至完美的青年男子的躯体,脉搏沉静有力,身体温热,肌肉匀称,骨骼强健。腰侧因为拆了缝线而正渗着些血丝的伤口无伤大雅,反正一会儿会有更多的鲜血更多的切口。
——我到底想做什么?在得到薄靳言之前,你是我的玩物。
——你的侧写报告上形容我什么?高智商。控制欲。施虐狂?不不不,施虐狂听起来还是太粗暴了……
——这些不过是前戏,控制你才是我想要的。你会是我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你比那四个人长得好看多了,也聪明多了。
——你不觉得我和凌远很像吗?不过他的运气实在没有我好。嫉妒?我一点都不嫉妒他。现在你不是我的了吗?
——即将拥有一个如此聪明却无比听话的你,熏然,我快等不及了。
——来吧,薄靳言的优秀学生,陪我玩玩儿。
——熏然,我们有无比充足的时间彼此相处。你,准备好了吗?
TBC.
第11章
——熏然,我们有无比充足的时间彼此相处。你,准备好了吗?
谢晗隔着医用橡胶手套捏了捏李熏然的肩膀胳膊,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放轻松熏然,不然伤口会不平整的。”
李熏然还是不去看他,放任自己的眼神涣散不去聚焦。
“好吧,凌远现在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满意了吧?”谢晗转身取过一把手术刀在李熏然的身上比划了一下道,“会有点儿疼。不过别担心,熏然,就是出点血,我不会伤你筋骨的。你要是伤筋动骨的,我都舍不得。”
刀片割开皮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李熏然不是第一次尝到了。然而之前的每一次,当身体的某个部分被割开时,他都还有太多其他的事情要关注。所以,真讽刺,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心无旁骛”地去感受。
谢晗的动作准确却不利落,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柔。他的每一刀都顺着肌肉组织的纹理,伤口不浅不深恰到好处,方便愈合,不会给肌肉带来太大的伤害和负担,也不会伤到任何的内脏与骨骼。
刀片深入肌理的一瞬间,李熏然只是感觉到凉,再往后温热的液体就顺着自己的皮肤滑落,很快就铺满那一片。然后他才感觉到疼,没有蚀骨钻心那样夸张。疼痛如密密麻麻的小点从刀口各处一点一点吐露出来,而后愈来愈剧烈,直到一点一旦发散的疼痛演变为火辣辣的弥漫性痛意。
如果说谢晗的第一次手起刀落李熏然是做了准备的,那么他才长出了屏着的一口气,还没为下一次做好准备的时候,谢晗已经第二次割开了他的皮肤。意料之外的疼痛忽地就从腹部窜入了头皮,后脖颈处开始一点一点渗出冷汗来。
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片第三次割开李熏然的皮肤时,他的喘息声已然开始变得粗重,手指开始发凉,眼角亦开始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
直到四道伤口整整齐齐地对称摆在李熏然的腹肌上,他的四肢已因为疼痛而开始有些不安地无意识挣动,他不得不承认谢晗在施虐方面真的是行家。李熏然已经明白了,在谢晗这里,疼痛感并不是最主要的部分,更重要的是躺在这里的人,可以意识清醒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离开自己的躯体,而一些凉透了的血液会顺着金属台面爬到自己的后背、脖颈,甚至濡湿自己的头发。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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