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媒体记者躲在安全区域,神经兮兮地向全国观众转送着案件最新报道。
“最新进展,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僵持,绑匪同意出面与警方谈判——”
黑暗容易麻痹人的神经,更容易使人放松警惕。对于绑匪是这样,对于人质也是。
夜深露重,蜷缩在大厅角落的人质三三两两地依偎在一起取暖。李熏然身旁坐着一对母女,两人身上都只裹了薄薄一层病号服,靠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冻得瑟瑟发抖。
李熏然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母女俩,他外套下面也只有一件短袖,被带着小刀子的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想当年他也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三九寒冬徒步追踪嫌疑犯四十里,连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原来仗着年轻不注意养成好习惯,现在统统报应回来了……
正这样想着,李熏然的小腹恰到好处地隐痛起来。
“唔……”
他低低哼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用手抵住腹部,试图借此减缓疼痛。
腹中好像燃烧着一团火,生机勃勃地跳动着,试图为冰冷的母体带来一丝暖意。然而李熏然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空落落的胃本来就饿得发慌,如今在这团火天翻地覆地搅动下,更是一阵阵地泛起恶心和眩晕。
算算日子,这孩子也有三个多月了……
李熏然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坐在大厅中央的凌远。他被绑死了双手,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中央,半边脸被细碎的额发遮了个严严实实,也遮住了满脸青青紫紫的伤。
似乎是感受到了过于灼热的目光,凌远略略抬起头,和李熏然躲躲闪闪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小警官瞬间红了脸,他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地移开了视线。谁知道凌远的目光就像是上了胶,黏黏腻腻地扯住李熏然,锁定后就再也不放过。
李熏然被不要脸的凌远追着,眼神绕着医院大厅转了三圈。最后他终于败下阵来,有点泄气地和对面人眼神交流起来。
——有完没完你!
——没完,看不够。
——……你有病吧?
——冷不冷,穿的这么少?
李熏然吐了吐舌头,冲他翻了个白眼,选择性地无视了凌远促狭的笑容。
现在的情况有点微妙,明明下定决心再无瓜葛的人,却因为一场突发事件,再次被千丝万缕地联系起来。那曾经被认为不可逾越的鸿沟,也被恰到好处地弥补起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李熏然甩了甩头,他觉得脑子有点乱。
为什么凌远会被挟持为人质?是巧合吗?绑匪还会再次针对单独人质吗?
谢晗……
李熏然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苍白而细瘦,带着一点难以觉察的细微颤抖。
凌远认识谢晗,这是毋庸置疑的。自从自己逃脱谢晗的囚禁后,一直在接受第一医院的心理治疗,凌远同自己便是在治疗过程中相识的。
那谢晗……认识凌远吗?
或者……
一个可怕的念头炸雷般闪过,李熏然猛然瞪大了双眼!
谢晗……知道自己在这里吗?
忽然间,大厅外传来几声喊叫!
几名绑匪条件反射般站起来,举起枪就要扫射!
“别动。”
谢晗的声音很轻,其他几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
“谢老板?”杨哥毕恭毕敬地退了一步。
“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谢晗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鸿毛般轻飘,却像一块巨石般死死砸在众人心口上,“我们和他们谈谈也无妨。”
“让这小子去?”虎子踹了一脚坐在地上的凌远。
“他传话,我教他说,”谢晗若有所思地停顿下来,环视了一周,“所以,我还需要……一个人质。”
蜷缩在角落理的人都开始拼命地往后退。
“这还不好说,找个小孩儿就行!”虎子跟着扫视一圈瑟瑟发抖的人质,一眼就相中了李熏然身旁这个小女孩,“——就你吧!”
李熏然的瞳孔蓦地缩成针状!
女人一把将女孩护进怀里,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瘦骨伶仃的小孩子抖得如同秋风落叶,眼看着就要昏过去。
不行!
李熏然看着那满脸横肉的绑匪一步步走过来,肌肉紧绷得如同蓄势待发的野豹。
不能再让孩子们受伤了!
绑匪骂骂咧咧地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拉扯身旁的女孩。
李熏然在那一刹那做了决定!
“让我——!”
“等等!”
和李熏然一同开口的,是身后仍旧若有所思站着的谢晗。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等待谢晗的宣判。
“不要那个孩子……我要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凌远猛地站了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熏然骤然间煞白了脸色,任由歹徒捆死双手,被踉踉跄跄地推搡到大厅中央,摔在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谢晗——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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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的恶趣味简直是越来越糟糕了_(:зゝ∠)_之前都威胁我说万一包子有个好歹让我好看,结果现在又说干脆把包子搞掉吧虐死院长_(:зゝ∠)_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呢
第8章
你体会过那种剖心刻骨的恐惧吗?
那是一种如影随形的黑暗,一场漫无边际的噩梦。它紧紧依附于心中那点少得可怜的光明,用最悲悯的眼神欣赏你慌不择路的逃跑,而后轻笑着,残忍而又温柔地,轻轻挡在你面前。
有人把它称为原罪,因为这是人穷尽一生也偿还不清的罪孽。祈祷,诵经,吟唱,不过是用来安抚苟且偷安者的一枝玫瑰。只有当它刺穿了夜莺鲜血淋漓的心脏,你才能恍然惊觉——那温柔甜腻的亲吻之下,是一片泥潭,一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
但是,谢晗更喜欢称它为狩猎。
狩猎最享受的是什么?是欣赏最美好而倔强的猎物徒劳无功地挣扎,看着他的关节和意志一点点被蛛网束缚成茧。享受自己作为绝对支配者的仁慈和悲悯,享受猎物临死前的麻木,崩溃和惊心动魄的凄美。
谢晗缓缓舔了舔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明亮到近乎病态。
啊,李熏然,你真是天赐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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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上一秒还是蓄势待发的猎豹,下一秒就好像浸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海,心肺都疼得麻木起来。无论他如何积极接受心理治疗,如何自欺欺人地自我催眠,如何刻意地去幸福和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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