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到我了,”勇利扶了扶眼镜,冷静又严肃地道:“你来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想要和我抢安琪儿?”
维克托没想到勇利的戒心这么大,连忙摆手道:“我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你可别误会,安琪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而我来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做出弥补,如果可以的话,能一起生活就更好。”
“维克托,不好意思,孩子是我选择要生下来的,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和压力,另外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好,有没有你都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加希望……”勇利垂下了眼,半晌,复又抬了起来,“你不要打扰到我们。”
“勇利,我也是孩子另一个父亲,这对我不公平。”维克托笑着说:“我没想过改变你们的生活现状,只是觉得安琪儿会需要一个,母亲?如果可以这么说,我也愿意担当这个角色……”
“但我不愿意。”
“勇利,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维克托。”勇利心想他怎么可能讨厌他,只是他又隐约觉得维克托不是属于他这个世界的人。说他自卑也好,说他懦弱也罢,勇利害怕有一天,他和安琪儿都挽留不住他。
伤害的如果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安琪儿不一样,他不愿意看到她承受任何伤痛。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长期习惯了封锁自我,往深里讲,大概就是因为严重缺乏安全感,所以宁愿选择谁都不相信,然后把自己蜷缩在龟壳里。
“但是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一时很难做出改变……”
“那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维克托看着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你也不用在意我或者是改变什么,就现在这样就很好。”
勇利便知道维克托算是和他卯上了,估计他说什么对方也不会轻易改变。
“勇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请不要让我离开,我已经错过了安琪儿前五年的宝贵时光,我不想犯下大错以后都无法弥补。”
“所以我是说什么你都不肯走,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
勇利怀疑地看着他,“那你在俄罗斯的事情那边怎么办?你不打算参加冬奥会了?”
“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维克托忽然又伸出手,并再次抓住了勇利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胸口前的位置,“勇利,你有考虑过复出吗?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来当你的教练吧!”
复……出???当教练???开玩笑吧?不要说他这样的年纪,空窗几年还能和现役新秀运动员们同台竞技,但就连他最仰慕倾心的王者都说来给他当教练……?
“不需要任何酬劳,我会带你重返赛场,勇利,相信我吧!”维克托睁大双眼,举着勇利的双手凑得更近了,那阵势仿佛是求婚一般。
不,就算是求婚,勇利都不会那么头晕目眩,那种像是被流星砸到脑袋上的受宠若惊和欣喜若狂,让他一时之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复复复复复出??什、什么?还有当我的教练?”勇利说:“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我都已经宣布退役了,因为我要来当你的教练啊,教练·维克托。”他捧着勇利的双手,道:“你很想回去,对吧!”
“……”勇利看着他,又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尽管一开始他是有些喜出望外了,但细想片刻,又觉得这不可能。他在五年前都做不到的事情,在退役五年后,又会做到吗?
勇利一想到那种赛场上所带来的威迫和震慑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他很想赢,但是,他回不去啊。
“不,不可以……”勇利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挣脱了维克托的手,“别开玩笑了,我不需要教练,你回去俄罗斯吧!”
“勇利,我知道复出并不容易,你需要克服很多困难,但是我会作为教练帮你,请相信我吧。”
维克托说着又朝他重新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对方那双已经开始有些颤抖的手,但在碰到勇利那一刻的时候,那人就把他的手给重重拍开了。
只听到“啪”的一声,两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屋子气氛异常凝重,维克托愣了一下,慢慢地抬眼看对面的勇利。勇利的表情难堪而又悲痛,半晌,他垂下眼,说:“对不起。”
“勇利……”维克托不知道勇利会对这件事反应那么大,他无心至此,唯有放缓声音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用了,我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我想我做不到。”勇利扶了扶眼镜,“如果你愿意作为客人留在我们这里,我也没有权利把你撵走,不过我没有跟家里人说过你的事情,我希望……”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也不会……告诉安琪儿。”
勇利咬了咬下唇,他知道自己蛮自私霸道的,毕竟维克托是安琪儿另一个父亲,但他却阻止了他们的相认。
一句“我不希望你打扰我们”,宛若一道铁壁,把维克托拦在了围城之外。
“嗯,床铺我待会而会给你拿过来的,今晚你就住这里吧。”勇利说完就关上了门,然后他靠在门边大口喘气,之前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儿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过道上没有一个人,他缓缓滑倒坐在地上,狼狈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珠。
开什么玩笑,你要是想帮我的话,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勇利多少明白自己有迁怒的意思,孩子是他选择生的,事业是他选择放弃的,这都不是维克托逼他的,而他却偏偏把这些都怪在了一无所知的维克托身上。他不是圣人,不过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小心眼,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明知道这样的迁怒毫无意义,仍还是忍不住想埋怨对方:为什么他不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却偏偏要在他尝试开始融入“正常生活”的时候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
他当然不是后悔自己所做过的决定,然而那不代表他就没有懊恼、没有不甘,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生活在对自己的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之中,那些阴暗的情绪就像一个无形的枷锁,禁锢在他的身上让他寸步难行。但是谁都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勇利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更不愿意在安琪儿展露脆弱的一面——毕竟在安琪儿的心中,勇利就是她的英雄。
勇利自然不敢在宴客厅房门前就这样哭出来,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痛哭了一场过后就钻到被窝里逃避现实,连晚饭都不记得吃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的姐姐胜生真利来敲门,勇利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然后戴上眼镜并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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