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报寒殿下,靖公主好似要醒了。”军医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靖公主堕马后昏睡了几日,既然今日已经醒转,就表示不再有大碍了。
严霜弗一睁眼,床边就坐了一个衣着华贵,剑眉星目的男子。见她醒来,男子的动作虽然仍保持着从容的节奏,眉眼中却仍透着焦急。他轻轻扶起严霜的上半身,以免碰到她堕马的伤处,让她倚在他的胸膛上,打算给她喂药。
“这样使不得,寒哥哥身份尊贵,严霜还是自己来吧。”见牧云寒要给自己喂药,严霜惊讶起来。尽管军营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女人,但是让牧云寒来给自己喂药还是有些不合适。毕竟作为中国史学者的她,深谙皇权之下的尊卑分明。
“霜儿这时候怎么跟我讲起客气来了?你的手根本动不了,况且你不早日痊愈,皇叔要是怪罪于我可如何是好。”严霜一边接受牧云寒的投喂,一边却在细细思索牧云寒话中的深意。虽然他把亲自来照顾自己的理由归于自己的父王牧云诚,但是若不是出于关心,一个皇子未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照料自己。想起在荒神破坏的秩序里,牧云寒说自己在牧云严霜十二岁的时候就在等她。这样的表达能力,难怪一直等到人家和硕风和叶跑掉。
牧云寒给牧云严霜喂过药之后又将她轻轻放下,掖了掖被角,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确认没有后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霜儿在想些什么呢?你这次堕马,和那个瀚州打奴离不了关系。我已经将他关押起来。霜儿切不可玩物丧志,你这次堕马幸亏被救起来及时,万一留下病根,霜儿想要做大端第一女将军的愿望可就实现不了了。”
严霜有感于牧云寒的温柔,思及自己这次的任务,说道:“寒哥哥愿意怎么处理那个打奴就怎么处理吧。昔日严霜太张扬太顽皮,才有这种堕马之祸,严霜日后一定吸取教训。可是寒哥哥,这几天来虽然我醒不过来,却还是想了许多。严霜有点不想做大端的第一女将军了。”
牧云寒一贯淡漠的表情难以控制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原本以为把那个瀚州打奴和小姑娘隔开,小姑娘就不会再干那些令他不舒服的事情,可是这下小姑娘竟是打算离开自己?
刺激完闷骚,顺毛是必需的:“寒哥哥不要担心,严霜只是想,寒哥哥遍览兵书,十八岁初战越州流民就已经初现神勇。严霜若是当大端的女将军也只是为寒哥哥锦上添花,可是严霜如果能做寒哥哥的军师,补寒哥哥之短,助寒哥哥一臂之力。虽则寒哥哥带兵打仗也不需要严霜这个军师,只是若与文官一争长短,严霜希望能够为寒哥哥效犬马之劳。”
面对这个不同以往的牧云严霜,牧云寒有些诧异,但思及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经历了堕马这种事故,想法的改变或许可以理解。靖王从前也同他说过,严霜敏而好学,记忆力不同常人,一岁即能背诗,只是遇见他之后才立志从军的。
“霜儿希望寒哥哥去争那个位置吗?”
“严霜知道寒哥哥心中所想。人族帝王之位,九州之尊,高处不胜寒。寒哥哥若要坐上那个位置,兄弟反目不说,其他很多重要的东西也可能会一并失去。可是寒哥哥,若不是你承继大统,其他皇子,能够容得下有嫡长子名分,统率牧云银甲镇守一方的寒哥哥吗?而且在严霜心目中,寒哥哥才是最适合登上那个位子的人。”
牧云寒难掩心中的惊艳。他十八岁那年见到的牧云严霜,才那么小一点点,却那么勇敢,以身犯险扮作普通的小姑娘,探入流民大营,与他里应外合,全歼作乱的流民。靖王因此被皇帝赞赏“虎父无犬女”,严霜才因此得封公主并与父亲封号相同。在牧云寒心中,严霜这样的女子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早早被成亲束缚。她应该在无拘无束的时候做完她想做的事情,再成为他的。
严霜以为牧云寒还没有想通,继续说道:“寒哥哥不必这样想,只有真正坐上了那个位子,才能真正将一切都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尽管不能说完全合意,但也少过不能改变的好。再者,如果登上帝位的是陆殿下,虽然严霜亦钦佩陆殿下,但是陆殿下宅心仁厚,恐受控于文官所言,不能信寒哥哥。寒哥哥和陆殿下手足之情,或遭文官所害。若是合戈殿下登上皇位,寒哥哥的处境更加岌岌可危。合戈殿下的母族南枯世家,南枯祺之心,路人皆知,希望取穆如家而代之。只怕那时,别说寒哥哥自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寒哥哥和穆如世家皆不能幸免于难。”
牧云寒亦懂:“霜儿所言,寒哥哥记住了。时间也不早了,霜儿的伤还需要养,早些歇息吧。这些事情等你伤好后再从长计议。寒哥哥期待霜儿做我的军师的那一天。”
两人这天皆是一夜好眠。
天启城的夜里,穆如家不苟言笑的三个男人在女主人牧云嫣的化解下和归来的穆如寒江重归于好。帝王牧云勤第一次从永银宫门口经过,第一次看到自己最小的儿子画画,虽无法与他们共享天伦,但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亦是满足。
☆、朝政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牧云严霜也没闲着,每天在练墟神通过玛瑙手串给她的秘术书,顺带了解了一些朝中状况。当时答应墟神的时候她没有仔细想,现在想来,瀚州那些秘术师也是墟神手下的奴仆,那她在这盘棋中的作用到底为何?为了以防万一,严霜都投入十足的精力去练习秘术。近来朝堂上立储争议不断,不再受控于星命的牧云勤不再着急,这样的后果只有让文官势力、武官势力与南枯世家三者的博弈更加猛烈。牧云寒也疲于应付,每次回营总是极晚。而有伤在身又耗费精神力的严霜每日又早早睡下,两人竟是几日没有碰面。
“靖公主,孤松拓求见。”门外守营帐的士兵通传道。
“让他进来。”差点忘了孤松拓竟是这么早就追随牧云严霜到了牧云银甲的军营。趁这时候孤松拓还和孤松直都还在天启,严霜心想自己必须要劝服孤松拓对孤松直施加一些影响了。
“臣参见靖公主。臣之前代替靖公主每日督促牧云银甲的训练,想来探望靖公主时,靖公主也已睡下,因此一直拖到今日,靖公主莫怪。”孤松拓跪地,满脸的诚恳。希望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能够得到牧云严霜的夸奖。
“此事我为何要怪你?还得多谢你在我受伤的这段时间代替我的职责。可是,孤松拓,另有一事,我必须要责怪你了。”牧云严霜说道。
孤松拓手心微汗,靖公主一向娇纵却不失分寸,可是一反对他一直以来的无视,今日的指责实在让他有些微惧。他倒不怕靖公主的责罚,只是担心会影响到在她心目中他的形象。如果缩头躲避,岂不是让她更讨厌,倒还不如直截了当地问她:“臣敢问公主何事?”
“孤松拓,我承认我对你不好。可寒哥哥对你难道不好吗?你初来乍到的时候什么武器兵法也不会,寒哥哥都是手把手地教会你。你因母亲丁忧之时,虽然依寒哥哥制定的牧云银甲军法,你没有满役期,寒哥哥怜你母亲仅你一个儿子,也是二话不说准了你回去。可是如今朝堂之上,为何你父亲日日对寒哥哥出言紧逼,指他满心杀戮,无成为仁君的心性。可你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才是有可能成为仁君的人。”牧云严霜有些不解,为何孤松拓追随牧云寒和牧云严霜这么久,孤松直却迟迟不改变对牧云寒的看法。纵使孤松拓希望扶持重视文臣的牧云陆,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在政治对手的掌心难道不会夜不能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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