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原本有一点发白的脸色又更加不好了一点,“不行啊,雅科夫,我必须走了,勇利就拜托你了,后会有期……”他还是那样对谁都有的温柔。维克托说完就向前来送自己的雅科夫道别,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踏着温哥华的冬雨,走进了屹立在夜晚中的航站楼。
其实维克托不想这么早就赶回去的,可是猝不及防地发生了这种事,就好像当头一击,要知道,之前支持着他度过那些无需睡眠的夜晚,度过那些一个人的时光的动力,都是勇利和自己的爱情,这段让他自己视若珍宝的爱情。维克托到底是一个缺少关爱的人,人们觉得他优雅又厉害,仿佛是坚不可摧的英雄。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就算是英雄也会渴望关心呢?从小到大,人们认为他太过完美,就下意识地认为他可以应对一切。
其实,维克托是对于身边人的感情最为珍惜的人啊!因为曾经缺失,所以才觉得自己拥有的来之不易。
可是现在当他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的动力已经消失了。那种信念轰然倒塌的感觉,如果不是你亲身经历,你永远无法想象。也没有人愿意尝试,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维克托第一次感觉到了除了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再无任何出路的境遇,他一个人坐在飞机上,和满怀喜悦地来到这座城市时一样的……一个人。
从谢列梅捷沃机场的VIP通道进入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并且坐进安德烈管家开来的车里时,维克托已经看似恢复了正常,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甚至还面色如常地将弗朗斯的问候转达给了安德烈。
安德烈管家回来机场接他,是因为他在还未登机的时候就给安德烈打了电话,按照前几次的规律再加上因为这一次是决赛的缘故,耽误了不少时间,那一阵维克托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因为心里实在太难过,也就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件事。
坐在候机大厅里时他才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给他松口气的时间更短了。为了以防万一,维克托给安德烈去了电话。
果然,这一次的“戒断反应”在回到城堡的途中就席卷了上来。原本维克托还打着精神回答安德烈有关比赛的事情,但渐渐地他回答的频率就降低了一些。直到安德烈发现车后座不再传来维克托的回答,与之代替的则是某人压抑的喘息声。
他从后视镜里寻找着维克托,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年轻的男人面庞上不正常的潮红。维克托皱着眉,银色的睫毛遮盖着他贝加尔湖水一样色泽的眼睛,他微微向后仰着头,不难看出这一次的反应比以往都要严重。
立刻提高了车速,安德烈在汽车驶出城区以后,就将油门踩到了最大,仅是这样当他们赶回尼基福罗夫城堡的时候,维克托的高热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在安德烈将他扛进房间里,让他靠在床上然后离开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微微地睁开眼。
维克托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匆忙之间,安德烈没有开灯,就下楼去找霍森菲尔他们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安静得好像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这种环境显得本来并不让人觉得空旷的房间是那么大。维克托抬手按了按眉心。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的原因,他觉得以前已经历过两次的副作用都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这也许是心里实在是很难过的缘故,连带着身体也跟着难受。
其实,从banquet结束以后,直到现在,他都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是那样地一步一步在漫长的这一年里尽可能努力着,几乎每一次学习属于血族的技能、每一次受伤、每一次在冰场彻夜不眠直到筋疲力尽,每一次从被放大的情绪中平复……甚至是每一次通过契约联系待在勇利身边的马卡钦的时候,想的都没有别人,都是勇利啊!
可是,当他还在努力地为了早点回到那个有勇利的世界时,那个人就这样宣告了放弃。其实,心里还是很委屈的,终于到了这一种地步,有的人啊,终于受不了自己的不告而别了是吗?勇利要放弃自己了?可自己,甚至连去责怪他的资格都没有……
也是,勇利是没有错的,他只是被“任性”的自己遗忘一般地留在原地,等待了将近两百个日夜,然后终于累了,银发的男人如此想着。
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些,但也失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米八的男人,就这样慢慢在床上缩起来,像是被主人遗失了的小狗一样,难得一见的落魄。这是只会因为勇利而产生的表情。
他太在乎了,在乎到一旦失去就像是失去了呼吸的空气。
话说,作为这样一个物种,恐怕真的连呼吸也不用了啊!维克托这样自嘲。
也许没有多少人知道,维克托一向是个容易难过的人,有人说过,每一个艺术家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就连生活中一直以笑容示人的维克托也是如此。所以他才能一下子就明白了摘下戒指代表着什么含义。
表面上看起来他与平常无异,可是这种痛到麻木的状态才是最可怕的吧!在没有任何人看出来的时候,一颗心已经遍体鳞伤。他一直想着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问题,直到看到霍森菲尔在进门时手中拿着的那只高脚杯,杯中,是殷红温暖的液体。
他一瞬间就感觉找到了所有一切的原因,勇利是没有任何错的,可是他自己就有错吗?
他只是被动又突然地,在任何准备都来不及做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一种存在。
是的,维克托只是被动地接受了这样一种不容选择的身份,在此时候,他只能选择离开,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理智上知道,离开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如果远离能够给予勇利安全,那么他应该如此选择。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了,每一次再三考虑后,维克托都会强迫自己摈除所有的情感,用理智做出和之前一样的决定。
维克托看着那杯红色的液体逐渐在自己的视线里靠近,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他没有错,可是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他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比以往都清楚地意识到了关键和导火线。
没有错,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他归根结底还是被这场转化打乱了所有的节奏。变成了有着危险性的非人类物种,这才是引起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这起初的一个失去控制的意外,他不得不选择了如此不得不踏出的第一步,从此之后,一步失去控制,步步失去控制。
在霍森菲尔将玻璃杯递过来的时候,维克托虽然被身体内外的灼热烧得渴望得到缓解,可是当他感受到那种温热,嗅到那种甜腥之后,却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看,这种本能,这种该死的、遇到血液就像是渴水一样的本能,这种危险的本能才是罪魁祸首啊!维克托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原来在心里可以接受的血液也变成了维克托眼里无法忍受的东西。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还是无路可循的时候那一种自我安慰,都让维克托从心里无法再安然地喝下杯中的血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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