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平彻底傻了,圆眼睛咕噜噜乱转,看完天棚又看收银的抽屉,中间飞快溜一眼自称是他哥的男人,发现那男的——他说他叫什么来着?哦,萧景琰——萧景琰正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像一眼没看到他就要跑了似的。兄弟之间的差别就在此刻显露了出来,萧景琰已经是棵足够顶天立地的树,赵启平刚刚才从苗圃里探出个梢。
穿三件套的男人笑道:“七爷,你说得也太直了,瞧把小九爷吓傻了不是。”
“等等,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独生子,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赵启平虽然懵得不行,逻辑还是在的,“就算我们都是华裔吧,那也不能逮着个人就认弟弟啊,这位先生……”
“叫哥。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做DNA。你也不是独生子,”想起萧选生前加起来足够开两桌席面的女人孩子,萧景琰技巧性地换了种说法,“我是你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赵启平心头砰地巨震一下,老头儿对他很好,可孩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是与生俱来的,她美吗,温柔吗,又为什么把自己抛下不闻不问?他低了一会儿头,半信半疑向萧景琰发问:“她……我妈,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
“你出生不久,妈妈就过世了。”萧景琰叹口气,“你刚出生,不会有印象的,我们的妈妈很好看,很温柔,也很勇敢。”
赵启平一直猜测是母亲抛下了他们父子,冷不丁听萧景琰这么说就想偏了,以为亲妈是因为生下自己才死的,这下连以前老头儿为什么从来不和自己提亲妈的事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他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黯然问道:“是产后大出血,还是羊水栓塞?”
“……什么?”萧景琰楞了,赶紧摇头,觉得和赵启平沟通起来简直时时要掉坑,“不不,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
“七爷,前因后果三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看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和小九爷说明白。”徐安向更加糊涂的赵启平一笑,补上自我介绍:“小九爷,我叫徐安。”
“等等,什么七爷小九爷的,”赵启平晃晃脑袋,这几分钟功夫他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老头儿——我爸就是个医生,怎么让你们说的像黑社会似的,再说,你要认弟弟怎么能不先认爸爸呢?!”
徐安和萧景琰对视一眼。
“你不姓赵,赵医生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萧景琰沉声道,“你姓萧,萧家本来是做什么买卖起家的,网上随便一搜就有大把资料,我也用不着瞒你……”
“我姓赵!!”赵启平毫无畏惧地瞪着萧景琰,“我不知道什么萧家!现在请你出去,我要工作了!”
萧景琰叹口气,还想再说什么,赵启平已经绕出收银台使劲儿往外推他,也推徐安。萧景琰伸手要去搂他肩膀,赵启平尥着蹶子不让,像头小驴那么犟,直到把两人都推出店门才罢休。他插上门,掏出电话打回家,没人接——赵医生此刻正在飞回国内的航班上——于是他真的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萧景琰的名字,结果里的哪条拿出来都足以止小儿夜啼。
黑色礼车一直停在门口没有走的意思,赵启平不想面对自称亲哥的萧景琰,心烦意乱地打给庄恕:“我快下班了,你来接我?”
#小九爷:他们什么也没买! #琰皇:我弟和谁学的这么倔……
第10章 并没有砸出五百万支票的桥段
接男朋友下班这种事本身就挺……冒傻气。像昏头昏脑的高中生,还没拿到正式驾照,先带彼此心照不宣的“my best friend”去兜风,在路灯昏暗的街角偷偷接吻,最尴尬的情况是两个人嘴里的牙套互相勾住,不得不打999,再由救护车一路双闪地送去急诊示众。
庄恕跟着老板值班的时候见过这么对相濡以沫的小情侣,当时非常不以为然,甚至有点儿鄙夷,但谁又能事先料到自己也会有昏头昏脑冒傻气的一天呢。赵启平说要他来接,庄恕不知怎么就想起这事儿来,但照样答应得很痛快,还带着点儿不加隐藏的高兴。电影里的男主角——多半是在慷慨赴死之前——动不动就要说“她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除了需要把she换成he之外,这句话完全可以用来形容赵启平,而且再恰当也没有。要是上帝也信奉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一套的话,庄恕觉得自个儿二十来年的苦逼日子大概都是为了换赵启平这个大甜枣的,果然艺术源于生活,看来以后偶尔也要听听你爱我我爱你的歌,看看互相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爱情电影,当然,得和赵启平一起。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和赵启平说这些就在街口被拦住了。萧景琰靠在加长礼车的尾箱上,两条长腿挺随便地搭在一处,衬衫的第二颗扣眼上别着经典款雷朋,咬着根小指粗的细雪茄,打量过来的眼神里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都是齐全的。庄恕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和他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决定干脆绕条路走,一扭头又差点撞上徐安,徐安客客气气冲他笑:“先生贵姓?”
萧景琰觉得这人也就是俩肩膀扛个大脑袋,除了脑袋上不多不少正好七个窟窿眼儿之外别无可取之处,完全不理解赵启平怎么就看上他了。但既然已经“恋爱中”,便不好二话不说一棍子打死,于是他率先伸出手去,礼貌地抿抿嘴权当是笑过了:“萧景琰,赵启平是我弟弟。”
庄恕从他和赵启平相似的脸部骨骼结构上确定了后半句八成是真的,于是和萧景琰客客气气握了手报出名字:“庄恕,幸会。”然后捕捉到另一个关键问题,“你姓萧?”他点出个地名,那是萧家发家的地方,也是他记忆中的故乡。庄恕记得生父当年曾经提过几次萧家如何如何,后来他在网上搜索过关于萧家的资料,刚才把萧景琰的脸和名字对上了号,没忍住才有此一问,问出口又觉得不妥,不过——赵启平怎么就和姓萧的扯上关系了?
萧景琰暗自惊讶于他的反应,脸上波澜不惊地摘下雪茄笑道:“哦,原来你还认识别人也姓萧?这太巧了。照我说,姓萧的可没几个好东西,你小心着点儿。”徐安从庄恕身后投来个眼神,两人无声地对了一眼,都生出些疑心。
确实是太过凑巧了,他们出国之前,列战英刚好查出手底下有两个人是萧景宣当年埋下的,原先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这八九年间慢慢也升到中层位置,手里有了些人,私下里就走得频繁了些,这才被列战英看出破绽来,又报给徐安。这事儿说来不算什么,那俩人也没表露出对萧七爷有半分不满,但总归是个隐患,萧家根深势大,里头还有没有各方势力阴魂不散的暗子谁也不敢打包票,故而这次萧景琰除了徐安一个人也没带,眼下突然冒出个明显对萧家很有兴趣的人——尤其这人还是赵启平“恋爱中”的交往对象,由不得他们不在脑子里多画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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