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人攥在手心里,便如与虎同眠,赵祯必然不会放心。
所以公孙先生才会说是保“二十年”的安稳,而不是庞昱等人乐观猜测的五十年,乃至百年。
公孙策道:“能想出如此计策,足见他们可堪为大宋栋梁,只是缺了些历练,跟大人多历练一些时日便是了。”
包拯笑道:“跟着本府,能有什么前途?小侯爷也就罢了,好歹有爵位在身,白少侠却……”
白玉堂始终不愿入朝为官,他就像开封府的外援,有需要时代替忙不过来的展昭帮忙查案,没需要时吊儿郎当还是一个平头百姓。包大人不止一次想要举荐他当个一官半职的,好歹手底下能有人可用,可白玉堂每次都婉言谢绝,油盐不进,令人束手无策。
“如今这样不也挺好?”公孙策想起白玉堂表面无所谓,实则却极为固执的性子,也不由一笑,“省得朝中有人借此抓大人的小辫子,参大人一本‘举贤不避,任人唯亲’。”
包拯顿了一下,随即大笑。
然而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却还是算漏了一点。天真的只有安乐侯,白玉堂想的,却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几日后,赵祯解了高丽太子的禁足,不但撤走了所有禁军,还赐下了不少东西。料想是已经商谈好合作事宜,就给“自己人”做足了面子,以示亲近之意。
白玉堂瞒着庞昱,又悄然去了一次行馆。
“人给你弄来了,要杀要剐,你随意吧。”王昆指了指装在麻袋里的人,“只一点,不可让他再回高丽。”
“一定。”白玉堂对他抱了抱拳。
王昆甚至没问他要这人做什么,只道:“带着人走吧,注意避开耳目。”
白玉堂也没跟他废话,扛着麻袋就溜了出去。
一路谨慎低调,直到来到陷空岛名下酒楼的后巷,才将麻袋往地上一掼,靠墙望着皇宫的方向略略出神。
他自然不是在看皇宫,而是皇宫外住达官贵人的内城。
“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一个精瘦人影走过来,与白玉堂打了个照面,踢了踢地上的麻袋,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闷哼,便蹲下来点了那人的睡穴。
白玉堂这才道:“四哥,人交给你了。”
蒋平翻了个白眼:“人已经在宫里享受过顶级招待,那些个酷刑,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他没受过的,再套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不一定,有些话他宁死也不敢跟皇帝说,只要找到方法,能从他嘴里撬出话来的。”白玉堂道。
蒋平想了想,指着地上的人道:“那他在乎什么?”
“权势名利,身份地位,想当高丽王吧。”白玉堂满不在乎道。
“那好办,忽悠他,给他开个好十倍的条件,帮他上位,铲除异己,再给他娶个漂亮老婆。”蒋平道。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可行,那你帮他娶老婆吧。”
“别别别,开个玩笑还不成吗!”蒋平连忙摆手,他哪有那个本事给高丽假公主、真王子找老婆,寻常良家女子人家还看不上呢。“需得激出他的求生欲,只要他想活,就不怕他开不了口。”
白玉堂点头,又重复道:“交给你了。”
“都交给我了,你去做什么?”蒋平也再次翻白眼,没好气道,“被人发现,整个陷空岛都要给你陪葬不说,你那媳妇也未必会领你的情。”
白玉堂:“不要他领情,既是我媳妇,就要保护好他。王月奸狡,能出言构陷庞氏,多半是有峙无恐,只怕背后之人还有别的招数,防不胜防。庞氏父子久居京城,在外手眼有不通的地方,那日小螃蟹进宫,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尤不自知,若没有庞妃来解救,他未必还能出得宫去。庞太师倒是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忌惮皇上,不敢把人派出京去。眼下,这个局,只有我们能破。”
蒋平叹气:“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对上面的哥哥们隐瞒。四哥帮你,是看你一片痴心,又做不来那棒打鸳鸯之事。可其他兄弟,就未必有我这般心软,你需要拿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自当如此,说服其他兄弟的事就由我来。”白玉堂点头。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是他呢?”蒋平无奈摇头,“老婆孩子热炕头,男子硬邦邦的,有什么好的,且他又不能生,不能给你留后。来日若是嫌你人老珠黄,将你一脚踢开,谁给你养老送终?”
这话有些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在介意庞昱不是女子不生的事,还是在挤兑白玉堂。
白玉堂略不悦:“四哥,你见我长得好,嫉妒我。”
可见他也有点在意蒋平说的“人老珠黄”一事。
蒋平先是一愣,哈哈大笑:“五弟啊五弟,你也有今天!”为情所困的白玉堂简直太好笑了,真想找个人把他这副表情画下来,带给其他哥哥们看,让他们也乐一乐。
这么一想,蒋平倒是没那么介意了。本来他对庞昱观感就不差,人品没什么好指摘的,名声差点也没关系,庞昱又不是物件,带出去有面子,要那名声有什么用?
况且白玉堂后面说的一番话让他彻底打消了顾虑,欣然接受了庞昱:“谁说我没有儿子的,小螃蜞不就是我儿子吗?”
庞昱只有这一个独子,将来也会和白玉堂一块抚养,白玉堂会传他武功,教他诗书经义。庞昱的儿子,自然也就是他的儿子了。
蒋平:“如此,回去以后对兄长们也能有所交代了。”
五鼠情谊深厚,几个哥哥都疼惜年纪最小的弟弟,娶媳妇是人生头等大事,之前相看了无数人家都觉得不满意,如今是白玉堂自己看中了,且一出手就是个侯爷,身份、家世、相貌都无可挑剔……娶一送一,还能得个儿子。
连他都接受了,其他人想必再反对也坚持不了几天,蒋平心道。
蒋平扛起麻袋,转身,忽然又打趣道:“别人讨媳妇,找媒人下聘书出彩礼,容易得很;轮到你时,赔钱赔人赔家业,还要操心岳家获罪、内患逆谋、外敌侵略,怎的娶个媳妇竟如此艰难?”
白玉堂也笑了,目光略柔和,想到小螃蟹还在家中等自己,不由加快脚步,与他四哥分道扬镳。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不见他时,没有一刻不在想他。见了他时,还是想他。
“去哪了?怎么买个点心买了这么久?”庞昱在太师府等得无聊,没人陪他玩,他只好玩儿子……陪儿子玩了。
小庞琪刚过满月,皮肤不再红皱,生得白嫩嫩,胖嘟嘟,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这小子脾气倒不小,庞昱还没怎么捏就开始瘪起嘴,要是他还捏,就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两三个人来回哄都哄不好。
有时庞太师心疼起孙子来,还会“宠孙灭子”,把庞昱关在门外,不让他碰小庞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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