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自己待在亭子的二楼,身边伴着从建宁府跟来的爱德华·菲洛斯特。他跟在林瑜身边是以画画以及教授法兰西语的名义,也不算是撒谎,爱德华自己是这么想的,只是林瑜心里自有打算罢了。
“实在是太神奇了。”就算不是第一次看见了,爱德华依旧为华夏贵族的精致而奢华的生活感到震惊,相比之下,还在摇扇子的故乡在他的印象之中,已经变成了不懂生活不会创新的土鳖。
“这就神奇了?”林瑜笑了一声,看了这个面上掩饰不住的闪闪发亮眼神的法兰西人,道,“如果吧窗户全都换成透明玻璃,那才是好呢!”
“玻璃?”爱德华想象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林瑜说得对,然后遗憾道,“只可惜,这世上还没有平板玻璃。”透明玻璃倒不难,他的家乡已经有生产了。据他所知,这片土地上还有没制造透明玻璃的方法,暂时依靠着西方的输入。
这大概是他在这里两年多唯一能感受到安慰的地方了。
只可惜,林瑜今天大概就是来打破他仅剩的自我安慰的。只听他轻描淡写道:“谁说没有的,早在几年前的时候,我家的亭子就用整块玻璃围起来了。”
爱德华瞪大了眼睛,看着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自己说出了什么重要消息的林瑜,深呼吸了半晌,才稳住了没有尖叫出来。他几乎是扑过去的,趴在这个少年贵族的的案几上,激动道:“你会变得富有!”然后摇摇头,道,“不不不,你会一夜暴富!”他简直不敢想象,有人竟然对这样的技术毫无所谓的样子。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先去申请专利,然后就能躺在床上收钱了!
林瑜看着凑上来的爱德华的大脸,嫌弃地拿笔戳开一些,淡淡道:“你觉得我缺钱吗?”他不拿玻璃出来,自然有他的用意,只是以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和弱小,现在的话,却是需要一个代理人。
可以有人知道这是他的生意,但是明面上却不能出现他的名字,也算是如今官场之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爱德华被林瑜的话给问得滞了一滞,他揉了揉被玉笔戳痛的额头,往后坐了坐,嘟嘟囔囔地道:“可是,又有谁嫌钱多呢?”
林瑜点点头,道:“这话很是,一般而言,是没有人嫌钱多。”只不过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待解决。
“你身上是不是有英国血统。”林瑜冷不丁的问道。
爱德华吓了一跳,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地事。他爽快地承认了,然后问道:“您怎么会知道的?”事实上,除了同样的西方人,还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对这些高傲的华夏人来说,就算西方人内部都知道彼此有不一样,但是他知道,对这个帝国的人来说,他们统称外夷。结果,一个他眼中的贵族突然这么问,爱德华心中的惊讶可以想象。
“爱德华这个名字在英国更常用,不是吗?”林瑜不会告诉他这只是他猜的,只是算得上的有根据。
“我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果然是这个帝国最聪明的人,爱德华感慨了一句,然后道,“我的祖母来自英国,爱德华是她父亲的名字,她将这个名字给了我。”他没有解释在他们的国度,不像这里,为尊者讳,继承祖先的名字反而是一种期待和荣光。
但是林瑜就像是知道这一习俗一样,也没有开口问而是点了点头,道:“你应该也是法兰西的贵族,怎么会来到这里?”事实上,如今的帝国并非没有西方的人出现,前两年的时候,当今的皇宫就到访过几个来自荷兰的传教士,献上的鸟枪被戴梓在短短数十日之中就仿造了十来支。
而如今的广州,也有大量的葡国人存在。但是这些人以经商为主,大多算得上是新兴的资产阶级,和爱德华这样的贵族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爱德华就苦了脸,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在家里是次子,而在我的国度,只要是次子都没有任何的继承权。并不像贵国的法律,就算是妾生子,也能分到一定的财产。”在欧洲,绝大多数的贵族为了财产不被分隔。就算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只要不是老大,就会被扔出去。不至于身无分文,但也只能努力工作。
当然,有良心的一些的父母也会给次子们尽量找一门嫁妆丰厚的亲事。毕竟,在欧洲的法律中女性没有财产方面的权利,只要一结婚,她的所有财产都归丈夫所有。
林瑜也想过,如果成为华夏的女性可以说是噩梦模式的话,成为欧洲的女性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地狱模式,难以通关的那一种。
而显然,爱德华并没有遇上这样比较负责任的父母。谁没有个年少轻狂之时呢,爱德华一怒之下就想起了传说中满是黄金的圣人的国度,往东方而来。
也亏得他运气好,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还是顺利的抵达了华夏。没有在半途之中被败血症以及无常的大海给打倒。
“在这里有一句俗话,叫做好男不吃分家饭。”林瑜起身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道,“你们那边最糟糕的,其实是跟没没有平民往上努力的途径,贵族与平民之间的阶级壁垒根深蒂固。当然,你自己就是贵族的话,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吧!”
“小贵族而已。”爱德华根本不大在意这个,要不然他也不能毅然而然地跑来东方,骨子里还是塞满了叛逆的精神的,“我也知道,你们这边有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伏尔泰先生就很赞扬你们的这种精神,认为这是精神自由的象征。”
林瑜点点头,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不能在别人面前说。”他比了比自己的脖子,道,“会没命的。”
爱德华低低应了一声,道:“看来也不像是伏尔泰先生说得那样,这里就是自由的沃土。”
林瑜轻笑道:“他只是需要一个象征,而遥远的神秘有富饶的东方正好可以做这样的一个榜样罢了!”又问,“你的那幅画完成了?”
“快了。”爱德华老老实实地道,“只剩下最后的修饰,也就几天的时间。”
林瑜想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一声轻轻地敲门之声,他便顿了一下,扬声道:“进来。”
爱德华就看见之前在路上见过的脸色苍白的青年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对着林瑜道:“人已经到了。”说完,就见林瑜了然一颔首,然后对着那个外夷道:“我还有事,失陪。”
子鼠在前方带路,戴梓已经被安顿好了,现在林瑜要见的,是被他扔在了姑苏很久的黄石。不过,姑苏是林瑜的根基所在,何等要紧。黄石对此毫无怨言,甚至倍感重用。
这一回,黄石除了送戴梓过来,也顺便说一下姑苏的情况如何。这些事情林瑜未必不知道,但是具体的,还是当面说更清楚一些。
“那批新送来的孩子怎么样?”林瑜带着黄石进了自己的屋子,现在也就他的屋子里面用得上冰,还凉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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