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贾敏拉了自己这个年将束发的侄子,关心地问起他平日里都做一些什么,后头来的邢氏对他可好不好等等。
本是一般长辈关心之语,只是随着贾琏说自己跟着老爷打点府上的庶务,太太准备给他相看姑娘订亲等等拉拉杂杂一大堆的时候,贾敏好不容易才听出来了,这个老爷太太指的是自己的二哥和王夫人。
她心底皱眉,这才多久,规矩就松散成这样了?只是心里想着,面上也不好跟刚来的侄子做出来,明显贾琏现在更亲近二房一些。零零碎碎地问了一些话,这才叫人好生送去客院,赶了那么久的路,正该好好休息。
见人走了贾敏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原本在京城的时候,她和娘家之间也不是很紧密,特别是大嫂走了之后,对于父亲离开之后的荣国府她是真的有些敬而远之了。
大哥自大嫂走后就自暴自弃,镇日里弄个丫鬟姬妾、金石古董的再不问事,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怎么劝。只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亲近二房,实在太过了一些。
再者,她竟不知道,自己这端方的二哥居然是这样的人。老爷太太,真真是好一个老爷太太!
母亲何其糊涂!
青兰见贾敏脸上浮出薄怒之色,忙劝道:“太太,小心身子。”又伸手与她顺气。
贾敏念着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宝贝呢,忙深吸几口气,将这股邪火给压了下去。只是想一想当初那场席卷了大多数京城官宦、勋贵人家的风暴,再想想如今荣国府江河日下的境况,还有自家老爷风雨飘摇的位置,她不由得颓丧地靠在青兰身上,止不住心中的悲意。
青兰瞧着不大好,忙在贾敏看不见的角度冲着素兰是个眼色。素兰会意,悄悄地退了下去,转头就吩咐人把大姑娘给抱过来。
娘俩个咕唧一会子,黛玉童言稚语的,倒是解了贾敏的忧愁,便是为了这一大一小呢,她也得把这天给撑起来,是不是?
另一头,回到自己院子的林瑜听着下人来报,便问白术道:“可是贾琏那边有什么事?”
白术点点头,打发走了那人,回道:“那贾琏叫屏退了太太屋子里的大小丫鬟,只剩下一个青兰,也不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也就那几回事。”荣国府那样的人家只看得到眼前的风光,却想不到背后的危险。能说的,也就担心自己变成林家的嗣子,以至于以后两家渐行渐远罢了。
“苏木呢?”林瑜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却没见原本应该在念书的人,就问道。
身后的京墨就笑了,他刚回了一趟房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林瑜这样寒暑不侵的,出去走了这么一趟,身上难免不洁,他生怕冲撞了自家大爷,就先去沐浴更衣去了,横竖在院子里的时候有白术呢,不大要他服侍。
他想起正在房内抱着脑袋苦读的苏木,就笑道:“这不背书呢,生怕您把他给怎么着了。”
林瑜顿时生出一种变身教导主任的感觉,无奈道:“临时抱什么佛脚,叫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过几天再抽查,那时候再背不流利,就给我抄上个几十遍。”一席话听得京墨都抖了一下,整整十卷书,真抄个几十遍怕是连年都过不得了。
内心同情了一把还在苦读的苏木,大爷只说几天,却没说到底什么时候,可不得日日悬着心直到被检查过后为止。只盼他识相一些,自己主动去找大爷,要不然日子可真难过了。京墨一边想着一边拿着这几日新得的问题一一的问自家大爷。
自从贾雨村之后,他就算不得正经上过学了。上族学的时候,他还能在大爷的默许之下在外偷听。不过,到了扬州之后就没有办法了,万没有还跟着大爷听林如海讲课的道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林瑜兼着他的先生。
京墨倒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相反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在京墨的心里,自家大爷自然千好万好一等一的好,林瑜自己却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京墨、苏木两个他还有精力去教,这还是看在京墨本身就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苏木虽迟钝一些但是他又不需要科举身上学习的担子不重的份上,若是人一多,他又哪里管得过来。
前头叫辰子去物色一些有资质的孩子,后来林瑜想了想也不必局限于地支。反正都已经准备这么做了,干脆弄大一些,横竖日后需要人才的地方多得是。把这些孩子集中起来一并教出来,也省得临到头上再扎煞手。
可这样一来的话,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最要紧的就是还没有合适的先生。林瑜对那些孩子的期望还不一样,自然学得东西也不一样,这样的话光是一般的秀才还不够。
不光如此,安全隐蔽性高的场地,教材都是问题,反倒是小孩子不难找,这年头,牵着自家孩子出来卖与人牙子的还真是一抓一大把。
先把编一些基础的教材出来吧,林瑜扣着桌面,面无表情地想。
第37章
最要紧的,其实还是教材。
林瑜有些把握不准是应该拿怎样的目标去要求那些孩子, 或者更干脆一点说, 他心目中这些人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可以肯定的是, 他并不想用一些四书五经来教导人, 也不想养出一批诗书春秋、弹琴弄墨的标准书生。
将手里的心理学书籍扔回空间,林瑜还是放弃为了未来虚无缥缈的背叛而增加一门思想品德课的打算。对,这样培养出来的狂信徒的确不大可能背叛,但是,这真的符合他原本的期望吗?
有些东西从根子上歪了的话, 就矫正不过来了。
放弃了这个想法的林瑜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怪道天子都是称孤道寡的, 实在是有些事没办法说出去与人商量。特别是对理念想法都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林瑜来说,虽然看起来他伪装得好好的, 还考了个秀才,甚至准备一直考下去, 获得普世承认的地位。但是,这些东西就是说给算是他一手培养教导出来的京墨听, 他也不会理解。
在京墨、白术这些人的眼里, 对他忠诚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有丝毫的不满,这才是大不敬。林瑜买下或是收养下的孩子就应该一心一意地将自家大爷比作天,这才是这个时代的真理。
很朴实, 但是不对。
更何况, 便是不考虑什么人身自由、平等之类的高大上的话题。林瑜也不准备培养出一批奴仆出来, 一个奴仆可以做小二、做账房, 却做不了掌柜的做不了老板。
这样的人没有自己的方向。一时好用,长久来说对林瑜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想得太远了些,林瑜抚了抚额头,还是先把教材的事情定下来。只是启蒙的话三字经千字文也就够用了,空间里倒是有各种教版的小学语文教材。不过,林瑜对着随手摸出来的苏教版语文五年级上册翻看了一会儿,对着这个一篇成语故事就占了一课的本子沉默了一会儿,又给扔了回去。
他可没有九年的时间让他们接受义务教育,也许几十年后有可能,但是现在的话,他需要的还是偏向速成班的学堂。甚至这些孩子,如果有一定能力的话,还是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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