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伸到了桌子对面，然后把卡片划拉回自己面前：“你说对了，你确实不了解他们。”我没有说话，于是他接着说：“住在哪儿都比回去跟他们住要好，我他妈宁可住在地上挖出的破洞里面。”
“这样啊……”我说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啊，”过了片刻，他重复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我很遗憾你的父母都是混蛋。”
他看上去很困惑，或许还有点生气。然后他露出标志性的大大的笑容。“我也是。”他笑着说，“我之前真没听出来你有任何遗憾的意思吼。你看起来真特么正派啊。”
“小特以前说我这叫道貌岸然。”
“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我会用自己的标准来判断事情是被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而我乐于让别人记住这套标准。”
“你还喜欢打那些没按你规矩做事的人的屁股？”
我哼了一声：“或许有的时候我挺变态的。但你知道吗，我以前其实也挺熊的。”
“你？怎么可能？”
“是啊，而且我也曾找过几个人来管教我。”
“而你现在却成了幕后主管？”
“那个什么？”
“就好像管台前和幕后？算了忘掉吧，这形容太蠢。”他迅速从我刚刚放下的卡片中又拿起来几张，“我总是用错误的方式来解决事情。我总是这么该死的……我也不知道。”
卡片被桌面吸住了，他拿不起来。我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上面，他僵住了。
“你会弄明白的。”我轻柔地说道。
他看了看我放在他的手上的手。咽了口口水，然后点了点头。我想要他再次看向我，我想要看着他的眼睛。
“至少他们会给我寄钱，我父母。所以我大概不应该抱怨的。”
我挪开了我的手。他也慢慢地抽回了手，只留下那张卡片躺在桌上。
“你这些年见过他们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他们从没试着去……”他顿了顿，又摇摇头，说道，“呃，去找我。这样挺好的，因为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打住，你只是个陌生人，这真奇怪。”他勉强笑了下：“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觉得我是个米虫，那你就猜对了。”
“如果你是的话，现在我也是了。也许小特告诉了你我丢了工作。”
“这真是糟透了。”
“是啊，一下子多出来那么多空闲时光让我觉得很不适应。”
他心不在焉地洗起了牌：“有时候我觉得玩反叛誓言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我能玩上好几个钟头。就，嗯，我大概是在浪费生命。但我至少有一件可以专注于的东西。你懂，我又不是真的得了多动症。”
“你当然不是。”
他终于对上了我的视线：“你不讨厌我，对吧，麦克？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不想要你来惩罚我。”
“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我觉得我的个人情绪会扰乱我的话，我是不会训诫你的。”
“你去后院的棚屋看过了吗？”他问道。
“没，”我答道，他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多动症的事。
“那来看看它吧。”
“现在已经过了两点了。”
“晚上外头风景很好。来嘛。”他恳求道。
我最终答应了柯文，并跟着他走出了后门，穿过了后院，然后走进了棚屋。小恶魔朝我们吠叫着。
“我们会把整座房子都吵醒的。”我说道。
“我们不会的，小恶魔会。小恶魔，安静点儿！”
“他只是需要说完最后一个字。”柯文说道。
“难怪你们相处的这么好。”
柯文高兴地叫了一声。我忍住去“嘘”他的冲动。
“麦克，我发誓。当我尝试去克制自己的时候，我真的没有那么熊。”
“多久你会尝试克制自己一次？”
他咧嘴笑了笑：“不常。”
棚屋没啥特殊的。就是出乎意料的整洁——园艺工具堆在一个角落，割草机在另一角。还有一个带有地灯的L形畜舍放在地上。
“我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就来这儿。”柯文说道，“我听听音乐，读读书，或者随便干嘛。我有时候会带着小恶魔一起来。”
“你很容易失眠吗？”
他耸了耸肩：“我的大脑有的时候很嘈杂，因为不能停止想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
他停了很长时间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儿呆多久。”
“为什么这么想？”
他用鞋尖移开了一块鹅卵石：“他们很大方，愿意让我留下来，但我不能融入他们。小特是个好人。而且他对我也很好，但是我们不适合。他知道这点，我也知道。”
“可是，他挺喜欢你的。”
柯文朝我笑了笑就像在说我挺天真的但挺傻：“小特可怜我，而我有点喜欢别人可怜我。”
对于一个据说大大咧咧且不能专心的人来说，柯文非常善于感知他自己的感情。
“我确实喜欢小特，”他继续说道，“而且除非他赶我走，不然我是不会走的。或许如果他能通过揍我来发泄他的懊恼，他就能继续让我待下去了。”
“这个建立伴侣训诫关系的理由太糟糕了。”我尖锐地指出，“惩罚不是为了发泄懊恼的情绪或者——”
“你能放松一点吗？我只是在开玩笑。”他笑了起来，“这就是你那道貌岸然的一面吗？”
“或许吧，”我说道，感觉自己很蠢。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探身轻触了一下我的脸，然后绷着脸嘲笑我。“这么严肃啊，”他说道，然后又笑了起来，手臂自然回落到身侧，“在知道这样的关系存在之前我就想要它了。真要建立这种关系的话，目前我只相信肖特能做得到。好吧，还有你。”
“为什么相信我？”
柯文又耸了耸肩：“我猜大概是因为小特相信你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柯文拉了拉灯绳，关上了灯。在黑暗中，我可以听到外面的蟋蟀叫和他的呼吸声。
我们走回了屋子里。他犹豫着走上楼梯，而我将我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上。透过T恤，他的皮肤摸上去暖暖的。肩膀充满了肌肉，十分结实，但是有点儿太瘦了。他犹豫的时间太长，我知道是时候拿开自己的手了，但我没有。
我爬上了床尝试入睡。“多久你会尝试克制自己一次？”我在脑海中又问了柯文一遍。
“不常。“他回答道，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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