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秦音起身,搅着手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道:“这怎么可能?”
“那药,是他的人开的方子,也是他的人熬的药,从未经过本宫的手…”
话未说完,赵爵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女,又瞧瞧故作惊慌失措的秦音,淡淡道:“多说无益。”
秦音听此,搅着手帕的动作微微一顿。
院外的辽人与侍卫们已经快要打起来了,她这场浮夸的表演也要适可而止了。
秦音缓缓抬头,脸上满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决绝,道:“本宫去跟辽人对质!”
赵爵虽然脸色淡淡的,但那隐藏在幽深眼眸后的惨不忍睹,秦音还是能够瞧出来的。
秦音自从与展昭在一起,便收敛了不少,以至于太久不逢场作戏,她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大打折扣,演技的浮夸,让赵爵都瞧不下去了。
秦音深呼吸一口气,走了出房门。
她要好好调整一下,耶律重元虽然好/色,但却不是什么傻子。
他周围的辽人,也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辈。
怎么能骗过他们,颇为考验演技。
秦音刚刚走到院门口,与侍卫们对持的辽人们便已经用着蹩脚的汉话叫了起来:“汉人公主!我家殿下待你不薄,你为何对我家殿下下次毒手!”
辽人性格暴躁,远不如宋人温顺柔和,耶律重元都吐血了,这群辽人见了她,还能保持住理智,着实不易。
秦音秀眉微蹙,云锦的帕子半掩着面,道:“放肆。”
辽人们虽群情激奋,但理智仍在,与秦音原本设想的情况并不相同。
秦音抬眉瞧了一眼赵爵。
赵爵也扫了一眼她。
四目相对,秦音察觉了赵爵眸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秦音心下稍安。
她与赵爵同样有疑惑。
秦音道:“本宫怎会谋害殿下?”
秦音看着被侍卫们挡在外面的辽人,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辽人这种反应,无非是有两个原因。
一是耶律重元虽然吐血了,但心里怀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想法,特意交代了不许让辽人为难她。
对于这个原因,秦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觉得太天方夜谭。
耶律重元再怎样,也是久浸夺嫡漩涡里的皇子,若他真如这般单纯好/色,只怕坟头上的草都三丈高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拥立他为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逼得耶律宗真想先下手为强。
张狂好/色只是他的一种表象,一种伪装。
揭开伪装,那精于算计步步为营的心思深沉,才是真正的耶律重元。
秦音想起了第二个原因。
耶律重元知道耶律宗真想要借她的手除掉他,所以配合耶律宗真演了一场戏。
借刀杀人,谋害亲兄弟,这两条罪名,足以让耶律宗真失去人心了。
到那时,才是耶律重元开始上位之时。
秦音握了握锦帕。
皇权之下无父子,无兄弟,无论是宋人,还是辽人,都逃不开。
秦音看着辽人,道:“你们说本宫谋害殿下?可有证据。”
微风拂来,吹动着秦音额前的珠缨。
流苏摆动,秦音原本白皙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凶神恶煞的辽人,按剑而立的带甲侍卫,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片肃杀之中,那一抹娇嫩的颜色显得无比的柔弱。
辽人中,一个络腮胡子站了出来,向秦音拱拱手,道:“我等敢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他抬头直视着那抹娇柔,微微放缓了声音,道:“还望公主与我们走上一遭。”
“若非公主所为,我等三拜九叩,向公主赔罪。”
讲到这,他话音一顿,目光微眯,精光一闪而过,道:“若果真是公主谋害殿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心愿
络腮胡子的声音铿锵有力, 目光灼灼, 他直视着秦音, 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仿佛只需要他的一声令下,这个柔弱的汉人小公主,就能马上被碾为粉末。
赵爵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斜了一眼络腮胡子, 眸色幽深一如往日。
赵爵淡淡道:“公主不可能谋害殿下。”
他的声音缓慢而平静, 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络腮胡子听此从秦音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赵爵。
三十多岁的年龄,穿着一身侍卫的盔甲,在烈烈日头的照耀下, 盔甲上反射着刺目的光。
他的脸不似寻常宋人的柔顺,脸部的轮廓像是经过刀削之后的棱角分明。
眸色似大漠孤烟,苍凉又阴沉。
络腮胡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 这样一个人,作为一个侍卫长, 委实可惜了。
有些人, 你只需瞧上一眼,便能知道,他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赵爵就是这样一个人。
再怎么伪装, 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气场, 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整个人像是开了刃之后的利剑,锋利又危险。
面对着这种压迫,络腮胡子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 道:“既然如此,还望公主与我走一趟。”
秦音微微挑眉。
她就知道,这个世道上,除了她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扛得住赵爵的那张死人脸。
阴鸷的吓人。
赵爵不是无端施压。
这些时日,辽人行为的放肆,早就把他惹得极为不耐烦了。
若不是为大局考虑,赵爵根本就不会忍到现在。
然而再怎么为了大局考虑,赵爵也终于爆发了。
此时若是再有意示弱,便有了心虚的嫌疑。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适当的强硬,才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秦音点头,珠缨与面纱晃动,一派俏丽的柔色。
络腮胡子看向秦音,赵爵的那番话,像是给她吃了定心丸。
满院的兵甲混乱中,她从最初的紧张,到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他,双瞳似剪水,一举一动,尽显大国公主的雍容。
秦音道:“将军前方带路。”
络腮胡子微微皱眉,向秦音抱拳之后退在一旁,而后走在前面带路。
络腮胡子垂眉,余光撇到那抹嫩色缓缓而行的裙摆,眼神闪了闪。
秦音将他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秦音浅浅调整着气息,步伐越发平缓。
她活了一百多年,太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了。
耶律重元不是庸人,庸人也做不到他如今这个位置。
耶律重元想要的,与她想要的,是一样的。
目标既然一致,余下便只剩下如何筹谋行动了。
秦音跟着络腮胡子走进耶律重元的院子。
院子里站满了辽人,见她进来,群情激奋,若非络腮胡子极力地维持着秩序,只怕那群辽人早就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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