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种场景,秦音轻挑着眉。
半真半假,真真假假,耶律重元也是个人才。
明明是个辽人,却将汉人的孙子兵法使得如此娴熟。
秦音对于院内的喧闹视而不见,径直走进耶律重元的屋子。
刚进屋,难闻的药味扑面而来,秦音用帕子虚掩着鼻子,隔着薄薄的面纱,她瞧见那日给她开方子的大夫站在一群壮硕的辽人中,面色如往日,眼神却微微躲避着。
若不仔细看,还只当他如往常一般。
屋里的辽人显然比院内的辽人多了几分自持,见秦音进来,虽然面上极为不耐烦,但仍是自动地分作了两列,给秦音让出了道。
虽然让出了道,但那恨不得能吃了秦音的目光,却是明晃晃的。
秦音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睫毛微颤,步子放的更轻更小。
床畔的辽人撩开了纱幔,耶律重元在几个辽人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
或许因为吐血的缘故,他原本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眼睛也是赤红的,直直地盯着秦音。
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无可奈何。
不相信秦音会下毒害他,却又对秦音下毒害他的事情没有任何办法。
好一副一头碰死在南墙也不回头的深情模样。
若非秦音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早就被他的目光骗过了。
耶律重元沙哑着声音,道:“你…”
“你为何害我?”
藏身在房梁上的展昭听此轻轻皱眉。
以前秦音与他说过,说耶律重元并非像表面一般单纯。
他那时还不相信,觉得秦音想多了,耶律重元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单纯的好色,心思能深沉到哪去?
那日与秦音说过的话还在耳畔萦绕,再瞧瞧耶律重元今日的“一往情深”,展昭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识人不清。
耶律重元的演技炉火纯青,秦音的演技也不差。
她迎着耶律重元的目光,眸色潋滟,盈盈似水。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清澈的眼底包裹了一层雾气。
委屈与迷茫齐上眼底,秦音轻轻道:“本宫怎会害你?”
“本宫为何离宫,又为何来此,殿下再清楚不过。”
如清荷上的露珠无声划过,美人落泪都是那么的如诗如画。
那饱含着水汽的眼眸一点一点扫过屋内的辽人,最终目光落在耶律重元身上。
直至很久以后,午夜梦回,耶律重元仍能想起那个绝望凄凉的眼眸。
耶律重元呼吸一紧,秦音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低垂着眼睑,睫毛在她苍白的脸上的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声音绝望而哀伤,像是失孤的雁,又像是漂浮着的萍。
秦音道:“本宫虽生于锦绣,长在富贵,可一生所愿,不过是得遇良人罢了。”
展昭呼吸一滞,而后心跳骤然加速。
他看着秦音带着薄薄面纱的脸,眉头动了动。
秦音的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耶律重元听,倒不如说是说给他听的。
秦音跟他说了无数次,说她向往炊烟小院,平平淡淡的白首生活。
“但天偏不随人愿,本宫的一生,注定坎坷波折。”
秦音抬起头,娥眉微蹙,不胜可怜。
秦音道:“本宫是大宋的公主,享受了金奴玉仆的公主生活,就要担起公主的责任。”
“本宫纵然心里千般不愿,可还是来到了此处,为了两国的和平,为了大宋的百姓。”
展昭目光微暗。
赵爵抚养她长大,给了她无比富足的生活,她为赵爵做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心里的两人并肩,畅游天下,终究为了赵爵的理想而做了让步。
展昭察觉了秦音的话中话,与秦音相处了十多年的赵爵,也听出了秦音的弦外音。
赵爵微微侧目,看着秦音,幽深的眸子更深了一层。
秦音迎着耶律重元的微闪的目光,不闪不避,淡淡道:“这种情况下,本宫怎会谋害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
以后会补上来的
下月会有日万
今天刚奔丧回来
生命真的好脆弱
好好的一个人
说没就没了
☆、不妥
“本宫不仅不会谋害殿下, ”
秦音缓缓扫了一眼房里的辽人, 道:“相反, 本宫还会希望殿下长命百岁。”
“因为,若是殿下此时出了意外,本宫出关的意义,便不复存在了。”
秦音的一番话, 让原本因见到她进来, 而情绪颇为的辽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辽人们若有所思,耶律重元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耶律重元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道:“公主所言甚是。”
说完话,他抬眼看着秦音,目光是释然, 也是欣慰。
就在这时,领着秦音进来的络腮胡子却道:“不妥。”
络腮胡子向耶律重元拱手道:“殿下, 不可听信汉人公主一面之词。”
“哦?”
耶律重元看向络腮胡子, 问道:“舅舅此话怎讲?”
秦音微微挑眉,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络腮胡子, 是耶律重元的舅舅, 萧孝先。
如今的辽国虽然是耶律宗真为帝,但其生母萧耨斤却也极有权欲之心,每每与耶律宗真争权。
耶律宗真不甘做一个傀儡皇帝, 愤而反抗,故而萧耨斤抬出了她认为更容易掌控的耶律重元,有废耶律宗真,立耶律重元为帝的心思。
耶律重元的舅舅萧孝先,彼时跟着耶律重元,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秦音不大懂辽人的话,只听耶律重元与萧孝先叽叽咕咕说了许多,耶律重元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似是认可了萧孝先的想法。
耶律重元对秦音道:“公主,并非我不信你,而是…”
话未说完,他又重重地咳了起来。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他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为难看。
面若金纸,血丝从他嘴角不断渗出,若非周围的辽人扶着,只怕这会儿他连坐都坐不了。
萧孝先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让大夫上前给去瞧耶律重元。
大夫们将耶律重元围成一团,萧孝先焦急地踮着脚,透过攒动的人头,看着里面的情况。
而另一边,秦音象征性地端起了辽人给她上的茶,刚送到唇边,不同于宋人的茶的味道传来,秦音连做样子都不愿意做了,直接放在了桌上。
时间一寸一寸溜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屋内投下斑驳的梧桐枝叶的影子。
秦音瞧着被大夫们团团围住的耶律重元,秀眉轻蹙。
她原本以为耶律重元只是做做样子,哪曾想,耶律重元是真的中毒了。
秦音是习武之人,中没中毒,她一眼便能瞧出来。
耶律重元的咳嗽是真的咳嗽,嘴角的血也是真的,就是不知道,这种毒,能不能危害到耶律重元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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