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老伯听贾琏给的工钱这么高,吓了一跳,连连推辞,“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做些粗活儿而已,哪里用得着那么多钱?不过是洒扫而已,来个人都能干,二爷给口吃的就行,不当如此。”
昌儿等人见程老伯一来就比他们的月钱高出一两,自然是愤愤不平,走到贾琏面前睁眼就要反驳,被贾琏一瞪,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贾琏到底是主子,他们再无法无天,也不敢造次。只得嘟嘟囔囔着重新退了下去,一个个抱着双臂,斜着眼觑看程老伯。
程老伯不看他们,只是依然推辞。贾琏则是不顾程老伯的推阻,执意给他二两银子的月钱。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钱给的高,贾母身边的琉璃一个月才一两银子,府里的少爷姑娘们才二两的月钱。
可那又如何?
他愿意给,他想给,他又给得起,谁又能把他怎么样?谁要是在边关呆三十年,从青年直到老年,一生都奉献给了这片土地,他也愿意给他。
只是出几两银子而已,看昌儿等人,一个个和割他们的肉一样,不知道的,以为贾琏把他们的银子补贴给程老伯了呢。
没有程老伯这样的人,别说他们,就连贾琏也得四处逃命,哪能在这儿安心谋划?史书上记载的屠城可不是说着玩闹。
最终,程老伯拧不过贾琏,只得答应了。昌儿等人一个个气得嘴歪鼻斜,又因贾琏在场,不好开骂,只心里憋着火。
贾琏见程老伯接受,笑着点头,这是他该得的。
又掏出二两银子塞到双眼含泪的程老伯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里,说道:“这个钱是提前预付你一个月的工钱,你收好。”又打量着周围说,“房子虽然有了,只是没有被褥,我在这上头也不懂,需要你自己买。往前眼看天凉了,你穿这么薄也不成,还是买些衣服遮遮寒。银子要攒,可也先把自己日子过好。”
话音刚落,就见柳叔扛着一卷蓝色铺盖进了屋,先朝贾琏见了礼,又看程老伯,依然愁眉苦脸,“老哥,我给你送铺盖来了。”说着四处瞅瞅,问程老伯,“你住哪儿呢?我给你铺好。”
程老伯一抹眼,吸吸鼻子,音带哭腔,“后边。”柳叔也不多话,自去后边铺床。程老伯等柳叔走后,双手捧着那二两银子,嘴唇抖着,眼圈儿红着,看着贾琏,张着嘴哽咽了半天,看得出脸上的感激神色,却是一句好听话说不出来。
贾琏见了,大约知道程老伯在边关三十年,为什么一直是个底层士兵了。能干实事儿,但也要适时表达出来才行啊,酒香也怕巷子深。由程老伯的表现也可看出来,他大约并不是那趋炎附势之人。贾琏稍微放了心。只是以后总要找个合适的人查一查他的底细才好。
又说了两句闲话,柳叔铺了床弯着腰走出来,面色发灰,眼神发飘,贾琏问他柳湘莲在哪儿,柳叔叹一声,捂着脸伤心呜咽道:“有人又来要钱,他找钱去了。”
贾琏叹了一声,他也没法子了。柳湘莲可真是铁石心肠啊,什么话都说尽了,就是不听。只得好言安慰柳叔两句,叫他先回家,等他来想想别的办法。
天色已晚,等柳叔走后,贾琏自己也带了小厮回府。程老伯等贾琏一走,关了店门安稳睡觉。
绸缎铺的店门一关,拐角处阴影中,白日那位酷似孙绍祖的中年男子又适时出现,这一次并不是他一人,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劲装壮汉。
那壮汉双眼射着寒光,一边盯着贾琏骑马走远的方向,一边低声问那人,“老爷,他身边没什么人,要不要…”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中年男子猛然摇头,“不要轻举妄动。”
壮汉焦急,“那就眼睁睁看着少爷惨死?”又低声悲愤喊道,“老爷,那可是您亲儿子啊!”
原来,中年男子是孙绍祖父亲,孙宗博。壮汉是孙宗博的随从,戴顺发。
孙宗博听了戴顺发的喊叫,脸色一寒,双眼猛然赤红,犹如暗处吃人的恶魔,“我知道。”他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自然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那是我儿子。”一拳砸到身边的墙上,泥土四溅,“要不是他,绍祖不会死,不会连个全尸都不得。贾赦都已经答应帮忙了,他却…”
“那我去为少爷报仇。”戴顺发拔剑就要上前,却被孙宗博一把拦下,戴顺发疑惑地看着孙宗博,“老爷?”又急道,“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不,”孙宗博虽然遭受丧子之痛,可脸色异常冷静,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绍祖的仇一定要报,不过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
“为什么?”戴顺发收回迈出去的脚,盯着孙宗博不解问道。
孙宗博松开戴顺发,一边看贾琏消失的方向,一边皱眉解释说:“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在这里刺杀荣国公的后人,即使位置上那位是个大昏君,也绝不可能不管。我们在这里也并没有得力的人,刺杀他之后,如何脱身?”
戴顺发低了头,这倒是个问题,只是,没有犹豫的,他又猛然抬头,双眼血红,“我不怕,我去杀了他,为少爷报仇。将来,老爷只要在给少爷烧纸的时候给我烧上几张,我死而无憾。”又诚挚说,“老爷待我等犹如亲生父母,父母被辱,我岂能坐视不管?绍祖又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为了兄弟,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说完,就要再次上前,被孙宗博再次拉住。
“不可,”孙宗博拉住戴顺发衣襟,“你死了,贾家正好把罪名推到孙家头上,那昏君历来看重贾家,岂会放过我等?到时孙家满门,将会被你连累死。况且,你只有一把剑,无弓无弩,只有近身才能杀死他。若是被那厮提前察觉出来,不仅杀不了他,还会将你陷进去,也会打草惊蛇,叫他有所防备,将来再动手,却是难上加难。你记住,我们既然要干,就要保证万无一失。既要杀人,也要安全脱身。”
戴顺发一听,只得再次收回迈出去的脚步,他只是想报仇,并不愿连累孙家被满门抄斩。
孙宗博满意点头,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仇要报,但不能叫人看出来。”
“那怎么办?”戴顺发问。
冷哼一声,孙宗博望望那家绸缎铺,轻声问:“那十家的货准备好了么?”
戴顺发心内一动,左右看看,虽然无人,还是小心翼翼低声禀告道:“都准备好了。老爷准备运往哪里发卖?”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那十家货并不是真正的货物,而是十架小型神臂弓,经过改良,每架神臂弓能装二十支箭,能瞬间发射,距离达二百步,劲力深厚,“能透榆木”,一箭射死三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战场上,一向是克敌的利器。
但因此弩射程远,威力大,朝廷不允许私人使用,只能用于边关对敌上。内地的守城将士都不允许持有。
每架弓上刻有编号,严格保管。若对敌时不能取胜,不能带走,当场损毁,不给敌方破解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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