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弓一旦发现个人私用,制造者、保管者、使用者,统统“斩立决”。管理甚严,刑法甚苛。
孙家在大同经营了几十年,才私下收集了十来架。弓上没有编号,朝廷那边没有记录。今日为了对付贾琏,几乎全都带了来。
“听说,”孙宗博望着贾琏几乎已成黑点的背影,冷笑道,“扬州是个好地方。”
戴顺发眼珠一转,反应过来,嘿然冷笑,“老爷说得对,那批货,也只有扬州才有人出得起价钱。”
他们并不是要卖神臂弓,是要在去往扬州的路上埋伏着。只要贾琏一进入他们的埋伏地,前后一围,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随行人员,将在神臂弓的万箭齐发下,插翅难逃,尸骨无存。事后只要收拾了战场,将会无人发觉。孙绍祖的仇也可无声无息地报了。
扬州又天高皇帝远,真等京城这边得到消息,他们早就带着神臂弓到了大同。即使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个法子比此时去刺杀贾琏成算大得多。戴顺发不再急着上前。
至于埋伏地点,从京城到扬州,弃舟登岸之后的二三十里处,有一条去往扬州的必经之路,四面又是山,虽然不高,却也非常适合派人埋伏。他们还有一路人,会在合适的时机采取合适的措施,保证贾琏一定会走陆路去扬州。
网已经布好,只等鱼儿来投。
孙宗博舔舔嘴唇,眼睛发出嗜血的光芒。
“可是,”戴顺发又皱眉问道,“朝廷派去大同查案的那位钦差?”
孙宗博再次冷笑,“多送银子,收了不用管他,不收,”孙宗博眼含深意地看向戴顺发,“你们看着办。只是,”孙宗博再次交代,“只杀本人,不要牵连无辜。”
不是他好心,而是因为死得人多了,必定会引起朝廷注意,彻查下来,孙家不一定能独善其身。但若仅仅钦差一人水土不服得个什么病病死了,就不会太打眼,朝廷也不会注意。
至于朝廷再派人,到时再送银子送美女送古董就是,总有一个是爱这些的。
戴顺发恭敬答应。对于孙宗博,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不仅顾惜手下人的命,还小心谨慎,算无遗策。叫他们这些跟着的下人很放心,也都死心塌地。
就比如他,即使孙宗博现在叫他跳海,他也毫不犹豫。他的命是孙宗博救的,一身本事也是孙宗博教的,孙宗博叫他死,他毫无怨言。
他名义上虽是孙宗博的仆人,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孙宗博不惜命的死士。
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十来个。
即使他死了,那些人也会前仆后继,直至彻底杀掉贾琏。
“那批货,”孙宗博忽然又说话了,“全部卖了。”
戴顺发神情一凛,恭敬答道:“是。”
孙宗博的意思他明白,这次不会和以往一样,专留下女人赏给弟兄们,贾琏和跟着贾琏去扬州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第 18 章
对于孙宗博和戴顺发的密谋,贾琏一无所知,他正带着小厮们愉悦地走向贾府。只是刚刚拐到宁荣街上,浅灰的夜色下,几个摊贩间,远远就见一顶青纱小轿停在府门口。大红灯笼下,门上的家丁规规矩矩站着,并无一人进去通报。
贾琏心中奇怪,勒住马,皱眉看着那顶轿子,回头问昌儿等人,“那人是谁?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
话音刚落,昌儿尚未来得及回答,对面那人就发现了他,飞也似的出了轿子,一边以与他的文官身份不符的速度朝他奔来,一边中气十足地喊:“琏二爷,是我,老爷的门生周德周至善呀。”
贾琏一听,拨马回头就跑。
这家伙最近投靠了二皇子,为向二皇子表忠心,天天来贾府劝说贾赦和贾政投靠。
贾赦因贾母压着,又因五皇子那时候的事儿,并不敢见他,每日和小老婆在房里喝酒,对外只说病了,不见客人。
贾政虽然迂腐,处事不圆滑,办事能力差,但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看得多见得也多,多多少少心里也有点儿成算,并不蠢,见他来了,整日说腰疼、腿疼、胳膊疼,全身上下疼了个遍,也是不见他。还放出话,说他才疏学浅,没什么可教周德的,叫他另投名师,跟着别人学习,不再承认周德和贾府的门生关系。
而周德呢,脸皮够厚,又一心要在二皇子面前立功,面对贾政的冷淡,就和没听到一样,并不放弃,几乎是天天来。晚上一下差就来,每晚都到,即使贾家人不见,也等在门口,誓要把贾府拉到二皇子那边去。
贾琏还怕贾赦抽风头疼过一阵儿,这人就看不懂脸色吗?贾府的倾向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干嘛还来?真的不怕死吗?不怕惹恼皇帝吗?
除了贾府本身的倾向问题,因贾府家军中势力大,皇帝一向看得紧,三位皇子即使有心,一般也只是私下试探,并不敢明目张胆找人拉拢,就是怕皇帝那边不好说话。皇子们的手下人,精明些的,也都不来。
却没想到周德这个名利心重的人直接打破了这种默契,上来就真刀真枪地干。
贾琏并不嫌自己死得太慢,对于此人,贾赦和贾政都不见,他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就像久经世事的贾母说的,“你不见他,万事还有回旋余地,将来见了二皇子,随意找个理由,也不至于尴尬。你见了他,若是他问你诸皇子之事,你怎么回答?答应,与我们本心不符,不答应,得罪人。既然如此,不如不见。”又说,“真的逃不掉,你只先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搪塞,实在说不过,四书五经你也读过,状元文章你也背过,放之四海皆准的那些大道理拿出来说一遍也就是了,谁也挑不出你的错来。再不行,你就说要回家问问长辈,你自己做不得主。”
贾琏听了这话,当时真的很想给贾母竖大拇指,再来一句“高,实在是高”,对贾母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老太太,原著中就是个通透的人。此时虽然平日不吭声,但心里都是门儿清。
想想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夫家娘家爵位都不低,身处权力核心,和贾代善一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经了那么多,耳濡目染,再不开窍的人也总要有点心得体会什么的,更何况贾母是个聪明人。
这种经验,现今哪怕就是拿出一点点,贾琏也将受用无穷。贾母对他也并不藏私,有什么说什么,大方爽利。这个教导之情他认。他没什么可报答她的,只能努力把贾府带出泥潭,改变所有人,也包括贾母的命运,叫她真正的安享晚年。
贾母这边完全不用操心,至于贾赦和贾政,也不用太过担忧。
贾赦现今被贾母压着,不敢有动作,即使恨贾琏恨得跳脚,也只能干瞪眼。
至于贾政,他虽然缺点挺多,但这一点上做得挑不出错,不用贾母说,主动和周德划清界限,一心跟着皇后系的九皇子走,大方向上毫不含糊。
贾琏就说嘛,都是一样的人,谁比谁傻呢。人家不说话,不代表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二皇子给的,九皇子都能给,还给得更多,那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半途改换门庭,转投二皇子,落个三姓家奴的名声,而不是一直跟着原来的主子呢?你转投之后,人家信任不信任你还是个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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