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追无/铁冷铁]春秋江湖_隶古【完结】(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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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绪怔了老半天,缓缓转头看向了韩徵。

  韩徵的脸白得出奇。

  叶绪一下子蹲在地上,抱膝埋下了头,低低的呜咽声响了起来。铁手也蹲下身,蹲在了叶绪的面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直到叶绪满脸泪痕地将头抬起,他才替叶绪抹了抹眼泪,再向叶绪伸出了一只手。

  握着叶绪的手,铁手将叶绪拉了起来。

  寒冬天里,韩徵呆呆地看着铁手的背影,浑身上下都在冒汗,冒冷汗。铁手什么都发现了,自己还有活路吗?

  他当即转过身去一跑,然后迎面,他便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站得很端的冷冷森森里又带了点狠的年轻人。

  冷血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偏偏不吭声。

  铁手这时才趋前缓步走到韩徵的面前,道:“叶绪……现在应该叫他韩绪,不方便说话,所以有些问题我想问你。我是不是该叫你韩律?”

  韩律只道:“杀了我罢。”

  冷血道:“想死?那也得先回答了我们的问题,我们才能满足你的要求。”

  韩律道:“你们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铁手道:“我们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说,你当年是怎么逃过死刑的,韩徵现在的下落,你是如何替代的他,这件事里知州张谓与响天帮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们通通不清楚。”

  韩律道:“这些你们都不知道?”

  铁手道:“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

  韩律仰天长笑道:“原来铁二爷和冷四爷也不是无所不知的。可我若要是不回答呢?”

  铁手平淡地道:“我和四师弟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无所不知呢?你实在不愿说,我也只能猜一猜了。韩徵是秦州通判,权力不下知州,更有监察知州的职责,秦州官匪勾结贪污之事,他当然要彻查,张谓却又对他无可奈何。于是乎,最好的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能听张谓话的人代替韩徵。易容术并没那么神奇,他只能骗骗陌生人,熟人则能一眼看穿。双生子呢,长相完全相同的双生子就很难让人分出区别了。韩徵消失了,韩律假扮的韩徵出现了,张谓自可高枕无忧。不过你还算有点良知,不想杀死韩绪。他们同意了你,是因为若是韩绪活着,才不会让韩徵的朋友起疑。可是谁能想到,没多久韩绪认出了你不是他的父亲。他是怎么发现的,这个我也猜不到,或许……或许是父子连心罢。”

  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铁手望向了韩绪。韩绪犹自流着泪,见铁手的目光投来,怔了一怔。

  冷血道:“若二师兄说得对,你点一点头。”

  韩绪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点了点头。

  冷血这才接着铁手的话续道:“韩绪因中了闻心蛊而无法开口说出心里话。直到那晚,琉璃为了二师兄的事来到韩府。五年前,十岁的叶绪见过琉璃一年,由此认出了她,想办法跑到了她面前,才欲言明真相,蛊毒也就发作。”

  这次韩绪忙不迭点头。之后的事,不需铁手和冷血再说了。

  铁手道:“我和四师弟也只能猜出了这些了。”微微一笑道,“所以我说我们不是神仙,还有很多谜团我们始终解不开。”

  韩律惨笑道:“韩绪明明一个字说出来,你们还能猜到这种地步,我佩服二爷和四爷。”

  铁手沉吟道:“还有一事,你当时为何一定要杀琉璃?我本一直想不明白,琉璃并未认出你,你让她离开了,也出不了出什么事情。反倒是杀了她,还会扯上巽风寨的麻烦。这事我是一个时辰前才想通的。”

  韩律疑道:“一个时辰前?”

  铁手道:“是的,在巽风寨的帐篷里,四师弟告诉了你我们的身份之后,你的反应,未免太激动了一些。”

  韩律哼了哼道:“遇上大名鼎鼎的铁二爷和冷四爷,我能不激动吗!”

  冷血道:“可你激动不是因为我和二师兄,而是因为我和二师兄竟然也认识琉璃。”

  铁手道:“你很恨韩徵罢?特别是当你知道韩徵居然认识琉璃的时候。他在七年前因你勾结盗寇而判了你死刑,结果到头来他自己却也在勾结山贼。”

  冷血道:“所以你才不顾一切想要杀了琉璃。”

  沉默的韩律霍然爆发,道:“是!你们都猜得很准!可是我做错了吗!是他先杀了我的,我是他的弟弟啊,他的亲弟弟啊!我当年苦苦求他饶我一命,哈哈哈,他还是把我送上了法场。好,他大义凛然大义灭亲,他了不起,那他又凭什么跟巽风寨的山贼头子勾结,他又有什么资格杀我!”

  震耳欲聋的大叫回响于空阔的雪岗里,夹杂着韩绪隐忍的哭泣声。只有铁手和冷血无声。他们在等待,等待韩律声嘶力竭地发泄完毕。

  许久之后,铁手平静地道:“这不是一回事。巽风寨与你勾结的盗寇不是一种人,巽风寨的人从未害过无辜人的性命,相反他们还救过不少人。”

  韩律厉声道:“还不都是贼!”

  冷血坚定地摇着首,用平板的声音道:“官与贼都无非是人,若为恶,官亦是贼;若为善,贼也值得人尊敬。”

  韩律冷笑道:“我在四爷眼里就是不值得尊敬的了?”

  冷血一个字道:“是。”

  韩律再次大叫:“那韩徵呢?他沽名钓誉杀了自己弟弟又有什么值得尊敬!”

  铁手平心静气地反驳他的话:“韩徵没有沽名钓誉,他只是忠于自己的职责。况且,他对你是有感情的。”

  韩律脸上肌肉在动,道:“感情?”

  铁手道:“墓碑上的字是他刻的。因我见过他的字,认得出来。”

  冷血道:“而且这么多年来,你的墓他一直有请人照看。”

  韩律以讥讽嘲笑的眼神看着冷血,道:“四爷也是刚到这儿罢!”

  冷血不动气,只道:“这墓前杂草都无一根,显然有人长期清扫。刚才我和二师兄商量,我去附近的村子询问情况,打听到是一位村民一直照看着这墓。我找到那名村民,据他说,他与墓中主人并不认识,只是五年前一个中年人找到他,给了他一两银子,托他代为看顾。五年来,每隔一段那个中年人都会给他寄些钱,不多,但从无间断。”

  韩律听得发愣出神。冷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铁手道:“这是那个中年人寄来的信,信上说等自己年老从官场退下归乡,他会将这座坟迁回老家。”

  铁手将信看完,道:“这确是韩徵的字。”

  韩律的双眼布满血丝,到这时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韩绪背过了身抽泣。

  铁手看着韩律,脸上的表情是悲悯。

  松壑岗里四个人站了许久。韩律低下了头,不断说给自己听:“不、不……我不相信……”

  冷血冷漠道:“不信的话,你现在便可以跟我们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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