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皇帝来压冷血。冷血的眉毛反而扬了扬,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道:“那你就该带他去大牢审问,而不是在这里动用私刑。”
卢元纬忽地一笑,道:“对,冷大人说得对,我现在就带他走。那么冷大人,暂且别过了。”挥一挥手,手下军士即刻押起了解北,往医馆外走去。
冷血没有动。
他依然笔直站着,手中握剑,剑尖是向着下的。因为,他没有阻拦的理由和权利。
就这样,冷血看着解北戴上了枷锁,走过他的身边,用哀切的眼神看着他,嘴唇翕动,没有声音,口形却吐出了三个字:
救救我。
微风轻拂,春日的阳光大好,几匹骏马在前,解北被关在后面的囚车里,街上行人纷纷避之不及。卢元纬亲眼看见冷血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终于放下了心。
有人不放心,问:“冷血就那么走了?不管这事了?”
卢元纬道:“这事本来就和他无关,谁知道他是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的?但不管冷血怎么想的,官家要抓的人,他敢管吗?只要把人押到我们的地盘,他更没法管了。”
说完沉吟了一会儿,卢元纬心忖:接下来须从解北的口里挖出李潜飞的下落,师父肯定高兴。若实在挖不出,再与师父联系,听他下一步吩咐。
心中算盘还没打完,卢元纬与左右看见了一个人。
在街上的老百姓避得远远的时候,一个蒙面人蓦地出现在官兵们的眼前。蒙面人的个子很高,身形挺拔削瘦,直立如剑。由于面庞都被黑布所遮挡,只一双眼睛露出来,是冷的、狠的。
卢元纬道:“你——”
他还未把“你是谁”三字说出口,蒙面人霍然出剑!
那一剑不但快,还带了寒气。瞬息间,四周都像结了冰,众人一个颤栗,出手竟慢了三分,蒙面人已如利箭般跃至囚车前,一剑劈开了囚车!
提起解北的衣襟,甩起轻功,径直就走,不做半分停留。
没有多余的出招,没有多余的动作,蒙面人的每一个转身,手腕的每一次转动,都恰到好处,劈车救人,不过一刹那儿的事!
众人几乎都呆滞了。
卢元纬最先回过神来,大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即刻策动骏马,忽听卢元纬又道了一声:“慢着!一半人去追,一半人去神侯府!无鞘剑……哼,都蒙了面了,还用无鞘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没有人能追得上。
冷血的轻功虽不及无情和追命,却也不是这些人能够轻而易举追得上的。更何况这里是汴京城,对汴京城地形的熟悉,没有人能比得上四大名捕。几经转折之后,冷血已带着解北到了名利圈。
他走的不是名利圈正门。
名利圈有个入口可直接进入店中厨房,而这一个入口除了名利圈的人,便只有四大名捕及其亲信知道了。正在厨房做菜的庖厨吓了一大跳,右手倏地摸上了背后的短刀。
在名利圈,即使一个庖厨,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此人名唤丁泰,原本是六扇门中一个捕头,相当受四大名捕的重用;后因不愿再忍受官场纷争,引退到了名利圈干事。可虽说现今不在六扇门了,他对四大名捕的尊重敬仰依旧不改。
冷血一把扯下蒙面,道:“是我。”
丁泰松了一口气,奇道:“冷四爷!怎么是你?”看了看周围,赶紧把门窗都关上,“四爷,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冷血也不客套,道:“帮我守一下门,别让人进来。”
丁泰即刻答应一声道:“好嘞!四爷放心!”
门开,丁泰走了出去,门再次关上。厨房一下子静了,此时的冷血才终于转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解北,眼神里带了些探究。
解北有点不敢看冷血,尽管对方救了他,可对方的目光仍然让他莫名感觉遍体生寒。他平顺着自己的呼吸,喘着气道:“多谢恩公救了我。”
冷血盯了他几眼,没说什么,从怀里摸出金疮药,一边帮他背后的鞭伤上药,一边道:“你叫解北?是李潜飞医馆的伙计?”
解北一怔,全然不曾想到冷血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为自己的伤上药。心中一感动,胆子也大了些,他点点头道:“是。我听他们对恩公你的称呼,你姓冷吗?那你可是叫冷凌弃?”
冷血道:“你认识我?”
解北摇摇头道:“我不认识。是我家李先生昨天说的,若有一位叫冷凌弃的公子来医馆,就让我带你去找他。我当时我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没想到……”
冷血道:“你家先生就是李潜飞?他——”
还没待冷血说完,解北立刻哭丧起了脸,哽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儿有好些个官老爷来马行街找大夫去给不知哪个大人看病,我家先生也去了,临走前对就我说了这些话。谁知道到了昨儿半夜,突然来了一群官兵,非说我家先生是刺客,还要我说我家先生的下落,我不肯说,他们就……就一直用鞭子……”说着不禁咬牙切齿。
冷血已给解北背上的鞭伤都上完了药。
便是这些伤,让冷血义无反顾决定救下解北。若是让卢元纬带着解北到了任别空的地盘,冷血很清楚,解北的伤很有可能更重,而自己却彻底没法管这件事了。可是他不能不管,在他亲眼看到有人受苦之后,在他亲眼看到有人有恳求的目光望着自己之后。
冷血的心本就是这样热!
至于救下人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这全不在冷血考虑之中。
冷血道:“你说李潜飞让你带我去他,那么你知道李潜飞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解北点了点头。
冷血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刚才打你的那些人?”
解北道:“先生平时待我很好……”
冷血道:“好!那你就带我去找他。”心中想,反正二师兄也在参与这案子,自己或许还能帮帮二师兄。于是又问,“他跟你说的那个地方,在京城吗?”
解北摇首道:“不在。”
冷血沉思了片刻,走去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门外的丁泰听见声音便迅速进了来,立刻道:“四爷,有事?”
冷血道:“帮我个忙,去神侯府帮我给我世叔带个信,就说我有些事要离京,过些时日再回来。”
丁泰道:“这点小事,四爷你放心好了!不过四爷你怎么不自己去?还有刚才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冷血的语气轻松自在,道:“救了个朝廷钦犯,他们应该认出我了,我暂时不方便回神侯府。”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我准备玩一玩,暂时不想回神侯府。
丁泰怔了一下,幸而他在冷血手底下也做过事,知道这位爷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干过,很快恢复了冷静,只是望着冷血的无鞘剑,道:“四爷,你该换一把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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