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绿问道:“铁叔叔和冷叔叔是捕快吗?可我看很多人都听他们的话,他们很厉害罢?”
魏简反问道:“你们知道四大名捕吗?”
常绿点头道:“知道。”
当然是知道的,即使他们都还年少,都不会武艺,可两个少年的两大仇家皆是江湖中人,为了报仇,多多了解这个江湖,绝对必要。因此自从常锋到了七炎会打杂,常绿常给他送饭,两人遂时不时凑在一起去听会中弟子谈天说地,偶尔便会听到四大名捕的名字。
常绿低头喃喃道:“原来他们就是铁手二爷和冷血四爷……”
魏简笑道:“你们还真知道啊!”
常绿没答这句话,转过头,在常锋的面前比划了起来。常锋先是怔怔地看着,不一会儿亮起了眼睛,随即也在常绿手心写信。魏简在一旁看得既茫然又好奇,正想问一问两个孩子究竟在讨论些什么,倏然只见从门廊那边走来一个兄弟,还没到他面前,已喊了起来:“老魏!你那儿的事都处理了吗?”
魏简道:“早完了!有事?”
那人走到魏简身边,附耳冲着魏简说了几句话。
魏简听完,脸色立变,冷哼了一声道:“他们还真够迅速的啊。”
这下好奇的可就是常绿。她扭过了头,脆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魏叔叔,你很着急?”
这两个孩子既是铁二爷和冷四爷带来的,魏简自是没有防备他们的心,随即便将聂直与裴微之事没隐瞒地全说出来。常绿一边听着,一边给常锋做手势;两个少年的面色越来越沉重。
魏简见状笑道:“怎么,是害怕了吗?别怕,他们又不会伤害到你们。”
常绿摇了摇头,忙问:“我和小锋是不是给铁叔叔和冷叔叔惹麻烦了?”她的声音里歉意十足,“如果铁叔叔和冷叔叔不是为了我和小锋的案子,是不会被他们发现在这儿的,对吗?”
魏简笑道:“怎么能这样说?难道还要二爷四爷藏一辈子吗?我去看看二爷四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也跟着来,看他们下一步的安排。”
东院院里有石桌石椅,桌椅旁风树摇曳,顿生凉意。铁手与冷血便坐在桌边,脸上表情平静。此时此刻最不紧张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人了。
假若在之前,冷血还有那么一点因担心铁手而生起的忧心,可在见到铁手的沉着以后,原来就万事不惧不怕的冷血心中亦顿生了豪气,旋即恢复了他一贯的轻松与不在乎。
两人都在等,等手下捕快查一件事。
至于此时正在七炎会门外闹事的那些人,可以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儿,反正有任别空会替自己拦一阵子——尽管任别空现在最想做的是将这些人都立刻引到铁手与冷血的面前,但面上仍是要做做的样子的。
去查事的人没等来,魏简倒带着常锋与常绿来了。
铁手见状,遥遥便招呼。而他这话音才刚落,常锋与常绿已走到他和冷血的面前,登时跪地,头也立即磕下去。铁手和冷血惊了一跳,二话不说站起,将两个孩子扶起。常锋与常绿本还想继续跪着,可论力气他们绝不是铁手和冷血的对手,不由自主已站起了身来。
铁手拍拍他们的脑袋,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常锋做着手势,常绿说着话,一个意思:“铁二爷,冷四爷,多谢您们能帮我们报仇。还有一件事,我们想求您们。”
才这么一会儿时间,怎么这称呼就改了?冷血转首看向魏简。
魏简连连摇着头,这可不关我的事。
铁手沉吟片刻,暂时没理会这个称呼,问道:“什么事?”
常锋与常绿缩在袖子里的手握在了一起,彼此心有灵犀,后退几步,旋即再次跪下。铁手与冷血没防着他们这招,想要再扶起他们,便必须往前走几步。正是趁着这个时候,常绿郑重道:“求铁二爷和冷四爷教我们武功。我和小锋要杀掉浮生楼,报仇。”
这一句话刚刚说完,同时间铁手与冷血亦第二次将他们扶起。
铁手听完他们的话,没言语,立在了那里,沉吟思索,不见任何表示。
冷血怕他们再跪,立刻道:“浮生楼的杀手我和我二师兄会一个不落擒获,你们用不着求。”
常绿摇首道:“杀死我爹爹的那个人,我和小锋要亲手报仇。”
常锋与常绿仇恨浮生楼,比对秦万的仇恨更深。毕竟六年前,在他们面前亲手砍下他们亲人头颅的,只有浮生楼,只有那些恶魔一般的杀手。
不能再跪,常锋只能将恳求的眼神投向铁手冷血;而常绿的语气很坚定,坚定不移地站在铁手与冷血的面前。
冷血伫立原地,没了主意。面对如此目光与声音,他不忍拒绝,可更不能立刻答应,心有点慌,不禁看向铁手。
铁手道:“这事待会儿再说,我和我四师弟这时候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等那事完了,我们再谈你们的事行不行?”
常绿听罢,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抱歉道:“对不起,我刚刚听魏叔叔说了您们这会儿有麻烦,竟然还在这时候求您们这个。”
麻烦?冷血闻言再看魏简一眼。
魏简嘿嘿笑道:“她问,我就说了嘛。”
铁手笑道:“这不算麻烦。真正的麻烦,我和你们冷叔叔遇得多了,这次还难不得我们。”说完他看着对面两个少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微微笑了笑,“你们倒懂事。”又转头看了看冷血。
大概唯有冷血明白铁手此刻在想些什么。铁手适才的笑容,亦唯有冷血看得懂,那是想起家人时才会有的笑容。
冷血也笑了。
设若是三剑一刀僮有什么事想求师叔,大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比起常锋和常绿,他们活泼太多,甚至调皮太多。若要说身世,四僮并不比常家兄妹好上多少,但要说幸运,四僮最大的幸运便是在还小的时候遇上了公子与三位师叔。
此刻此刻,七炎会门外仍喧嚣不断,铁手与冷血竟在这时同时想起了三剑一刀僮,同时想起无情与追命。
喧嚣声的确越来越近了,今夜的事对于穹空帮而言的确是一件大麻烦。
马上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许州好几家武林门派的门中弟子,除非自己这边能以一敌敌百,不然单论人数,穹空帮已是输定了。但自知之明众人还是有的,谁都很清楚,以一敌百自己做不到,高手自己算不上。
真的没有高手吗?
高手当然有。
知晓了梁三七的真正身份,若说丝毫不怨他与无情做戏瞒了自己帮中上下如此长的时间,那是假的;可在此危局之下,在场众人亦清楚,如有谁能主持如今这个局面,非无情与追命莫属。
无情不在,那唯有追命。
追命晓得自己也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闲话不再讲,追命负着手,率先正色问了一句:“有信心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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