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用商量的语气道:“四师弟,你身上有银子吗?”
冷血看了看无情手中拿着的胡琴,再看了看摊主,当即会意,一边问道:“要多少?”一边拿出自己的钱袋全递给了无情。
无情笑道:“用不了多少。”他只取了些许,和自己的银子合在一起交给了摊主,然后将剩下的还给了冷血,并道,“等我回家了再还你。”
冷血连连摇头道:“不用了,就这么一点钱,算是我送大师兄的。”
三剑一刀僮又重新抬起了轿子走着,无情坐在轿内与轿外的冷血交谈:“可我送别人的东西,用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冷血闻言好奇了起来道:“不是大师兄你自己用吗?那是送谁的?”
无情低下头,看着琴身,指腹轻抚胡弦,只道:“回家我还你银子罢。”
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意思,冷血也没再追问,嗯了一声。
回到客栈后,冷血去煎药,无情一个人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无情将胡琴放好。那把胡琴,无情是准备送给追命的,他看到那把胡琴的第一眼就想送给他。非是有什么不可说,师兄弟之间互送礼本是很平常的事。可是手指轻触琴弦的那一刻,在冰洞里的记忆和昨夜那一幕又纷涌而来。
无情是个聪明人,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代表了什么他不是不知晓,只是不敢想下去。
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日已正午,或许是阳光太舒服,又或许是真的太疲倦,无情眯着眼睛渐渐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照常得热烈。一个人影坐在无情的面前,正看着无情,
无情眨了眨眼,再揉了揉眼,道:“三师弟?”
像是有日光映照到追命的眼睛里,耀眼而明亮,他凝视着无情,笑道:“是我,大师兄你醒了。”
这句话本来不该自己来说吗?可是连这会儿都是他守着自己醒过来,无情心里忽觉一阵烦躁。但当明白自己是在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烦躁时,无情不由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追命却莫名其妙了起来,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无情极认真地道:“你醒了,我很高兴。”
追命笑道:“看来你没怪我?那就好。”
无情道:“谁说没怪你?”
追命的脸立即苦了下去,而少时又展开了一个笑容,道:“你要怪我就怪我罢,只要你没事就好。”
无情把头偏过去,岔开话题道:“二师弟和四师弟呢?”
追命回答道:“二师兄去做饭了,他说好不容易我们四个都在一起,他准备给我们露上一手。老四去帮忙,我就留在这儿,想看看你。”
无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会儿问道:“你没事了罢?”
追命欲言,又闭上了嘴,想了半晌道:“我要是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你是不是就不怪我了?”
无情道:“不会。”
追命苦笑了笑道:“那我没事了。”拿过手边的瓷盏,一看盏中却没水了。
无情就坐在案边,拿起案上的水壶替他倒了一杯水,道:“我是说,我没有怪过你。”
追命单手握着无情递给他的水,道:“我知道。”一口饮下,又笑道,“不过我出点事受点伤的感觉也不错,真难得见大师兄你这么照顾我。”
无情的目光沉下去,扫过追命的脸,不语。
追命摸摸下巴,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见无情不答,走到无情身边,赔罪道,“好好好,算我错了,下次不说了。”
他说着话,看着无情苍白的手,心念一动,伸手握了上去,仍旧很凉,但温度是正常的。正感安慰之际,手猛然地被挣开。
追命干咳了一声,讪讪然把双手背到身后。他清楚无情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身体,但一来他想看无情现在身子可还好,二来他自觉自己并不算是外人,三来冰洞里抱都抱过了,胆子遂大了起来,所谓得寸进尺不过如此,可无情的反应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无情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反应,他是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身体,可他从未把追命当过外人。刚刚的那一刹那儿,追命握住他的手,他感觉像自己的心被握住了一样,很痒很痒。下意识地挣开,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想去握追命的手。
无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了这种地步,他若还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心,那他便真的是个傻子了。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门被推开。
追命转身,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去,道:“二师兄,四师弟。”
四个人互相打了招呼,三剑一刀僮端着饭菜在一旁埋怨道:“三爷您看不到我们吗?明明是我们端着饭菜,好辛苦的。”
追命笑着拿过他们手上的饭菜放上了案,笑道:“真是辛苦了。”
八个人围着长案坐了下来,铁手道:“借客栈的厨房做了些菜,你们尝尝。”
追命拿起筷子道:“有时间没尝二师兄你做的东西了。”往案上看了一圈,眼尖一下便看到了一个酒坛。他放下筷子又抱起酒坛,朗声笑道:“二师兄,谢了。”
铁手笑道:“猜出来你肯定好些天没喝了。”
冷血在这时忽道:“三师兄。”
追命应道:“嗯?”
冷血将一碗黑色的汤水放到追命的面前,说道:“才煎好的药,三师兄你先把这个喝了罢。”
追命已拍开酒坛泥封,他深吸了一口有酒香的空气,道:“我这不都好了吗?谁给你说的我还要喝药?”
冷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大师兄给你开的药方啊。”
追命喝酒的动作停止了,转头看了眼无情,见他正好暇以整地看着自己,追命无奈端起了药碗。倒不是怕苦,追命和无情一样喝药喝成了习惯,小时候什么稀 奇古怪的玩意都被温约红灌过。只是酒香四溢,心有旁骛,没奈何他还是先饮下这一碗药,无情满意了。然后,追命把酒坛的酒灌进葫芦里,尽情地喝了几大口。
吃饭的时候,三剑一刀僮不住地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铁手不相信地摇头笑了笑道:“认真吃饭,小心点别噎着,不用这样讲我好话。”
三剑一刀僮把菜都吞下肚,齐声道:“二爷我们说的是真话啊。”
冷血也停下筷子,抬起头来认真道:“二师兄,我也觉得你做的真的很好啊。”
铁手替冷血夹了一些菜,道:“你也不用这样夸你二师兄。”
追命再次喝完一口酒,放下葫芦后忽然道:“是真的,我作证。”
无情听着他们的谈话,蓦地笑了,道:“我也作证。”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毕竟没有比铁手更熟悉他那三个师兄弟和四个师侄的口味的了,何况铁手的手艺是的确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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