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浮沉_几多次枉痴心【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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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眼里的光亮跳动了一下,这种皮鞭用上十成劲足以震裂脏腑,徐恩培选它,明明是要废了展昭!

  又向上面的审讯桌瞥去,见赵珏眼角抽了抽,终归还是闭上嘴,白玉堂心中明白,暴露的特工一文不值,就算展昭真的被当场打死,赵珏也不可能为他说一句话!

  心中疾速盘算,来时门口有多少伪军,刚刚又来了若干宪兵,都有什么武器,何处是火力死角,哪里有突围捷径。

  脱身未必无望。

  但是这样做了,无疑会将一切与此相关的人推进绝境——猫儿愿意牺牲性命守护的这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我的……猫儿!

  咫尺之间,天遥地远。

  竹内敬三看向赵珏,眉眼浮起冷笑:“赵桑!你的忠心大大的有?替帝国办事的,心软的不要!”

  眼看着事态已经渐渐发展到无法驾驭,赵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横心喝道:“给我打!”

  一个伪军上前去捞皮鞭,刚一伸手,皮鞭就被另一只手夺出水面。

  白玉堂握着皮鞭,沉声说道:

  “我来。”

  听到白玉堂的声音,展昭悬吊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铁链。这个动作落在白玉堂眼里,倏地激起一阵热意。

  猫儿,我知道你相信我!

  皮鞭在白玉堂手中抡开,凶残的架势连竹内敬三都不由得眨了眨眼。

  破风之声爆响,展昭背后蓝衫应声撕下染血的一片,一尺来长的鞭痕绽开,怵目惊心。

  铁链猛然绷到最紧。

  剧痛,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架上的人却完全没有声音。

  夜风携着树木气息从外面扑进,挑破堂内的沉闷空气。四周鸦雀无声,只有响亮的鞭鸣一下下回荡。

  汗水顺着展昭太阳穴流下,铁链在晃动,灯光在晃动,整个视野都晃动成茫茫的灰白。

  白玉堂腕脉突突暴跳,每一块筋肉都在军服下显现出来。要把一条重鞭控制得生风见血又不伤筋骨,白玉堂调动全身的力量在收放之间艰难驾驭。

  竹内敬三满意地看着,一言不发。

  眼看着展昭蓝衫抽碎成片,白玉堂眼眸已经忍得要迸出血来。

  猫儿!你还要挺到什么时候!

  甩手挥去,鞭身正要切上展昭后颈,在这一鞭落下之前,架上锁链突然一松,展昭整个体重坠到了两只手腕上。

  白玉堂反手收鞭,燃烧的瞳孔盯着鞭上的鲜血,切齿道:“犯人昏过去了!太君!”

  竹内敬三打个手势,一盆冰水劈头泼下。

  锁链一跳,架上昏迷的人被激得向后猛仰,喉咙里隐约发出嘶哑的气声。

  “他说什么?”竹内敬三问赵珏,早有伪军跑过来小声报告:

  “他说,凤华……来生见……”

  竹内敬三疑惑地皱眉,站起身走到展昭旁边看了看。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燃油打火机,哧的一声,火苗升起,对着一道绽开的鞭伤烧过去。

  白玉堂圈着鞭梢的手背上勒出深深紫印。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响起细密的雨声。凉风裹着雨气漫进堂来,冲散了燃烧的味道。

  “奸细的不是,哑巴的有。”竹内敬三熄灭打火机,看一眼在一边垂手侍立的赵珏,“关起来,特移送的批准。”

  竹内敬三带着徐恩培在宪兵护送下离开,赵珏急忙带人送出大门,堂内只留下了负责把犯人再押回牢里的值夜伪军白玉堂。

  白玉堂余光向门外一睨,漫不经心地把皮鞭先送回原位,然后开锁,展昭似乎挣扎了一下,向白玉堂相反的方向倒下去。

  白玉堂一把捞住微微悸栗的熟悉身躯,强抑住胸中冲动,把湿淋淋的展昭扛上肩头,大步出门,向牢房的方向走去。

  神情不耐,动作粗暴。

  身后的树丛动了一下,洒落一地雨滴。

  回到走廊尽头的黑暗牢房,确定周围已经再没别人,白玉堂一把抱住展昭,浑身的热血几乎同时冲到眼底:

  “猫儿!”!

  展昭微微动了一下,伸出手,在白玉堂肩后轻轻拍了拍。

  “玉堂……为难你了。”

  白玉堂抓住展昭冰凉的手,静静握了片刻,像是下了决心似地放开,苦笑。

  “猫儿,我终于明白,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

  猫儿,你想要的,我白玉堂无不为你取来!

  可你要的是家国天下,我给不起。

  不过,我至少陪你一起拿命去换!

  爱上这样的你,是一件痛苦艰难的事。

  但是,我说了,我愿意。

  不等展昭回应,白玉堂已经起身出门,很快又拿着东西回来。

  牢房里亮起了黄晕的油灯光。展昭眼中略有一丝诧异,旋即变成无奈笑意——白玉堂一定是把牢里仓库的家当都搬到这儿来了。

  白玉堂给展昭冲了碗热糖水,自己利索地扬开被褥,在稻草上打个厚实的地铺,然后动手脱掉展昭身上破碎的湿衣,帮他伏到枕上,用温热纱布搌去身上的血迹盐渍。

  隔着纱布,也能鲜明地感觉到肌体的阵阵紧绷。

  静夜无声,白玉堂的头脑渐渐从强制的冷静沉淀成一片清明。回想堂上的情景,抽在展昭身上的每一鞭都像闪电劈进脑海,虽然自己下手已经很有分寸,但毕竟……还是太重。

  一阵凉风从窗洞里吹来。白玉堂皱眉向上看了看,甩掉伪军军装,脱下棉质内衣,轻轻把展昭裸在被外的后背大半盖好,只露出随时处理的部分,自己才又穿回外套。

  挡住了春寒,却挡不住心里的凉意。

  白玉堂太了解展昭的身体,上次把展昭从死亡线上拖回以后,展昭凭着超人的毅力戒断了一切成瘾药剂,然而从此任何普通止痛药都对他失去效力。

  苦咸的盐水在绽开的伤口边缘结晶,湿润的纱布蘸上去,几乎等于又上一遍刑。

  展昭一直很配合白玉堂的动作,仿佛渗血的伤处没有知觉。只是在白玉堂重又盖上内衣,转身去盆里拧纱布时,展昭才紧抿唇角,一阵隐忍不住的疼痛终于透出体表。

  白玉堂浸在水里的手忽然停了一下,沉默地攥着纱布,背对展昭,直到展昭颤抖渐渐平息,才回过身来看。

  心中隐寒,他的猫儿心性刚强依旧,身体却已不再像在莲花山时那样精健强悍。

  然而刚刚路过赵珏办公室时顺脚进去翻看,发现赵珏把展昭特移送的检验日期就定在明天!

  且痛且爱,且忧且恨,百般滋味聚成一把无名火,闷得脏腑如煎,却无处发作。

  望着白玉堂近于审视的严肃眼神,展昭嘴角绷起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玉堂……我没事。”

  “猫儿,”白玉堂的目光落在透出斑斑殷红的内衣上,声音有些喑哑,“你从来不说疼,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还忍得这么辛苦。”

  展昭略点一下头,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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