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老板一听许大当家来了,急忙亲自出来殷勤招呼:“许大当家!您老大驾光临!小的们迎接晚啦!”
许大当家哼了一声表示听到,向身边的师爷一摆手,师爷拍出两根十两重的金条,说道:“老规矩,包场!”
老板面露难色,赔笑小声说道:“许大当家,小的跟您告罪,您这些天贵干繁忙,今夜这场,有位爷先包了。”
许大当家露牙哈哈一笑,伸手把盒子炮拍上柜台,紧挨着两根金条,“许某一向最讲道理!今天场子里连你算上,有多少人当班?”
“……十五个。”老板纵然身经百战,奈何许爷势大不敢得罪,只好乖乖回答。
许大当家一使眼色,身边的枪手哗啦一声扬出一把黄铜子弹,在柜台上叮当跳跃,转眼排成整齐的一列。
刚好十五颗。
黄澄澄的子弹,和另一边的金条辉映着,晃人眼睛。
许大当家咧开嘴,向老板笑道:“选!”
老板一缩脖,脑门上冷汗直冒,讪讪道:“许爷!力轻不负重,言轻莫劝人,小的几斤几两,哪敢驳许爷的面子!小的活得不易,只求爷您放小的一马……”
眼看许大当家眼中渐露凶光,老板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冽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风度:
“许爷莫要为难旁人,包场的是我。”
灯火通明的赌场里,走出一个轩昂青年,通身灿白杭缎,清爽短发,一双利眸熠熠生光。迎着许西风的鹰目,略一抱拳:
“陷空帮白五,见过许大当家!”
“陷空帮?”许西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来人,也抱了抱拳,脸上绽开一抹笑。
“原来是五当家!幸会幸会!五当家身背人命悬赏,泼天胆魄,许某佩服!”
白玉堂仰面一笑,眼神灼灼:“许爷威名,白某久仰!知道许爷时运旺盛,逢赌必赢,今天白某作东,还望许爷赏光!”就伸手相请。
许西风面有凶色,用看棺材的眼神瞄着白玉堂,口中却笑道:“五当家美意,许某却之不恭!”
红布台面上,整齐地码着一副牌九。
有资格入座的却只有两人。
白玉堂也不谦让,率先坐了庄家的位置。
许西风叼着象牙烟斗,喷着烟雾,眼神一挑白玉堂:“五当家想要赌什么?”
白玉堂眼角带笑,开口说道:
“赌命。”
赌命两字像是一声低咒,已近冰点的气氛立刻冻结。
刚刚还对两人点头哈腰的老板,僵在白玉堂身后,抖抖缩缩不知道该走该留。
许西风不看身边肌肉绷紧的枪手们,锐利目光再次环扫赌场厅堂。四方大厅,虽然灯火通明,人却已经清场,所有赌桌一目了然,除了白玉堂带来的随从,每张桌下面最多还能藏两个人。
通往二楼的楼梯不宽,一个火力点就可以封住。自己带来的十余人已经在身后一字排开,动起手来并不见得不能脱身。况且虽然这里地处三不管,黑道势力彼此制衡,纵然是陷空帮的五当家,初来乍到,也不好明火执仗公然枪战。
许西风脸上现出丝毫不想掩饰的嗜血表情,目光穿过白玉堂的额头,钉向不可见的去处:
“五爷有话直说。”
白玉堂戴着浅金色象牙扳指的修长手指拈起张骨牌,轻轻在桌面上碰着,玩味地看着雪亮灯光在上面的反射。
猫儿,背荫山占尽地利,易守难攻,我要为你拿了它,以此为垒,踏平中马城。
“许爷做的是人命生意,白某也是。”白玉堂抬头,目光几乎和许西风撞出金声飒响,“白某收的是钱,买的是命,掌的是运,敬的是天!一山难容二虎,若许爷愿意让出背荫山头给白某,赌不赌的就是许爷一句话!”
许西风击掌大笑,笑着笑着眼中已经是一片充血紫碧。
“好!五爷果然有打家劫舍的豪气!”向白玉堂身后的赌场老板扬手,“酒!”
两大碗烈酒摆上桌面,许西风二话不说端碗向白玉堂一举,咕咚咚喝下。一双碧睛被酒气罩上红网,更显得杀气腾腾。
白玉堂俊逸眉锋微挑,单手端碗,余光见扳指入酒并未变色,便知无毒。笑眼一望许西风,抬手仰尽,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许西风鼓了三下掌,笑道:“五爷海量!真英雄本色!”顺手把酒碗推到桌侧。
莹白的瓷胎,在灯光下明亮如镜,斜斜收进白玉堂侧面的影像。
白玉堂已经向老板笑道:“辛苦老板,做个闲家。”
老板看看许西风,又看看白玉堂,并不敢坐,躬身洗牌砌牌发牌。
白玉堂闲闲笑着,转着手上的扳指。牌发出的每一声响都记在心里。听着听着,眼中罩上一层冰凌。
这副牌被做了手脚!两张丁三,没有二四。这意味着自己能拿到最大的牌,就只能是双天。
骰子在白玉堂指间一闪,落到桌上,点数正对。
接了自己要的牌后,白玉堂并不急于翻开来看,安静地扣在面前,眼睛盯着从老板手中接牌的许西风。
许西风厚实手掌按住两张牌,眼神雪亮地逼到白玉堂脸上:
“五爷开牌。”
赌场里静寂无声,灯光从头顶上直泻下来,把人胸口心跳都照得纤毫毕现。
白玉堂端坐不动冷意肃然,缓缓翻开第一张牌,敲在桌面上。
红彤彤一张天牌!
许西风按着牌的手仍然没有动,等着白玉堂翻第二张牌。
象牙扳指和骨牌碰出轻响,第二张牌亮在面前。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叹,双天!
许西风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算是个笑容,但眼中完全没有笑意。
啪地一声,一张牌在许西风指底翻开。
丁三。
人群一声不响,一张小小的丁三,无论如何比不上白玉堂的双天了!
许西风身后的枪手开始搂火。
白玉堂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双眼紧盯着许西风的手。
许西风手掌移开,手指一挑,另一张牌翻了过来。花色绽放的一瞬间,人群的轻微惊叹立刻变成了兴奋的吸气声。
竟然是二四!
丁三二四配成一对至尊,是唯一能够压双天的牌!
许西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半是威胁,半是得意。猛甩手,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咣地一声钉在白玉堂面前:
“五当家,你欠许爷我,一条命!”
白玉堂身后立刻举起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许西风。
许西风身后亮出同样的火力,对准白玉堂。
白玉堂仍然坐在原处稳如泰山。扬手示意自己的人不准造次。
许西风仍然杀气满满地笑着,目光和桌上的刀刃一样锋利。
白玉堂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笑,伸手拔出桌上那柄刀。
“白某一言九鼎,愿赌当然服输!”他轻轻吹一口刀刃,“好刀!”转手一道冷光架上老板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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