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驱驰_几多次枉痴心【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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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凤华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一声,开始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隔壁脚步声匆匆散开,片刻之后,火车一声长鸣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能看到远处卷起沙尘,隐映着渐渐逼近的军车,和站在车上杀气腾腾的荷枪宪兵。

  明凤华收回眼底担忧,像怯弱戏子一般缩到铺位最里面。

  铁轨另一边的山道上,脚力强健的雪狮子驮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仍然行路如飞。白福带着马队在周围护卫,山林浓绿,清气扑人眉宇,耳边只听见风声和清脆的马蹄声。

  白玉堂没有后顾之忧,火车上的平民已经确保安全。他在火车洗手间镜子后面留的是一系列指令,欧阳春派来的人办事得力,这些指令都会被一字不错地执行。

  离开火车像是离开了牢笼,白玉堂一手揽着展昭,痛快地纵马飞奔。

  他的猫儿,终于可以不用在襄阳的阴影下,做一个随时会被牺牲了去的影子。一剑惊艳的才能,驰骋江湖的心性,温润之下的热血,热血之中的真情,终于能够在阳光下纵意飞扬。

  展昭背后贴着白玉堂起伏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白玉堂强劲的心脏隔着胸肌一撞一撞地拍着后心,这人的一腔烈火情意似要烧穿后背,熔岩一样烫进展昭心里都还不肯罢休。

  展昭内心也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畅快,但是从胸腹间冲来的感觉告诉他在车顶上中了流弹。刚刚情势紧急没有察觉,现在稍一放松下来,震震的疼痛随着雪狮子的奔腾渐渐凶猛。

  回想起来,他在车上眼前一黑并不全是眩晕,也有中弹的缘故。距离和弹着角度决定了流弹并不很深,但这样跟着白玉堂纵马山路,伤口一定迸裂得更大了。

  可现在不能告诉白玉堂。万一白玉堂执意要停下处理,军车没有走远,很不安全。

  然而矫健的雪狮子在白玉堂的驾驭下正跑得欢畅,依那人和那马的性子,也就是展昭才受得住。

  展昭余光看到白福在疾奔中和手下交换缰绳腾出一匹马,就伸手拍了拍白玉堂环在腰间的手臂:

  “我想换匹马骑。”

  白玉堂听清却不理会,只以为展昭头晕没有缓解,把手臂环得更紧,手指张开,在展昭胸腹之间擎住,替他减轻奔驰中的颠簸。谁知这样一擎,手指触到一大片湿热。白玉堂手掌顿时一僵,立刻明白过来,按住展昭伤口。

  展昭见他发现了,也就不再说话,默默忍痛。白玉堂臂弯温存用力,揽着展昭腰身,俯下脸来,嘴唇在展昭颈后蹭了蹭。

  “猫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换马,我慢点就是。”

  说着,一手牵动马缰,减慢速度稳稳地跑。眼见身后的铁桥军车都不见踪影,白玉堂才停了下来。

  整个马队同时停下。

  白福调转马头来到白玉堂面前,看到白玉堂的手按在展昭腹间,指缝里渗着鲜血,展昭蓝色衣襟上也洇出大片暗色,立刻知道二少爷想要什么,急忙从挂在马上的褡裢里掏出药包递过去。

  白玉堂接过药包:“整个马队停下来目标太大,你带人先走,去奉天城郊站点等我。”

  白福想说话,被白玉堂一眼看得闭嘴,索性跳下地来,把整个褡裢搭到白玉堂马上,又把刚才腾出的马牵到面前。那是一匹毛色纯亮的黑马,腰劲腿长,比雪狮子毫不逊色。

  “这是给您和展少爷准备的马匹衣服枪械,二少爷快点。这条路上虽然没人,也要事事小心。”

  白福说完翻身上马,带着马队绝尘而去。心里在想,二少爷的性子纯是被大少爷惯出来的,连这么一会都等不得。不过他也听父亲讲过往事,当年白爷对展爷那份心,恐怕丝毫不比如今二少爷对展少爷逊色。

  缘是一会,情是一劫。

  不过只要二少爷愿意,白家人谁还不愿成全。

  白玉堂先跳下马,伸手要来扶展昭。展昭摇头,身形一飘双脚落地,除了眉头轻皱一下以外,看不出是个受伤的人。

  白玉堂苦笑,知道这猫儿的倔强无论何时都改不了。撕下衣襟帮展昭束住腰身,用浮土盖了地上血迹,牵着两匹马,一手挽起展昭进了深林,找到个平坦些的地方,在树上拴了马,让展昭靠树坐下。

  树木枝叶浓密,长条交错挡住阳光,周围鸟鸣啁啾,山野气息沁人心脾。

  经过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此时的独处变得尤为可贵。展昭本是一个安静的人,在满眼怡人翠色中更显清标,手压着伤口,抬眼向白玉堂一望,瞳中竟然还能有润润微笑,令人如沐清风。

  白玉堂心跳差点失了一拍。要是换成别人能做到这样,他一定心赞对方是条好汉,但现在面对的人是展昭,白玉堂一点顾不得赞,只苦替不得伤。

  伸手解开展昭衣服一看,白玉堂拧起眉来。

  只有一个弹孔,弹头深嵌进腹壁肌肉,伤口原本不算大,可后来在马背上裂了不少。

  “猫儿……”白玉堂在伤口上探了探,“我帮你。”

  展昭点头。白玉堂翻翻药包,双眉拧得更紧:这里的止痛药确实是白家最好的,但没一样适合展昭。不过翻来翻去,竟然在最底下发现了金华酒坊的女儿红。

  精精致致的青花小坛,一定是大哥放进去的。白家人很懂享受,举办酒会时从来不缺上好的舶来洋酒,但是家人团聚时,白玉堂还是最爱喝陈酿的女儿红。

  展昭已经伸过手,从包里拿走酒精瓶和纱布,径自把纱布打湿往伤处擦去,好像不知道疼。

  白玉堂心生不满:这样的展昭,在善待自己的方面甚至都不如明凤华。现在没有襄阳,没有洛阳,猫儿就是猫儿,自己要尽可能好好待他。

  白玉堂按住展昭的手,一手启开坛封,把酒递到他唇边。

  酒香飘起,展昭纯黑瞳仁微微一愕,旋即笑意含满。

  不忍辜负白玉堂的好意,展昭接过酒来,仰头喝了几口,醇厚酒浆一直浸到心里,伤痛仿佛真的镇了几分。

  展昭把酒坛递还白玉堂,眼中笑意更盛:

  “等完了这事,与玉堂对饮一夜如何?”

  白玉堂心田一暖,把酒坛珍重封好,笑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没一同醉过。等有闲空,爷三碗对你一碗,看谁先醉。”

  说着,手臂伸到展昭肩背后面,把他梏到怀里。

  “我来,你别动。”

  用小刀挖出子弹,层层裹好纱布,白玉堂动作足够快。做完这一切,看展昭额前冷汗涔涔,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扶起展昭坐下,揽过他的肩头。

  “猫儿,这一路只管放心。到了南京,就随便你。”

  展昭正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变。

  林外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几分钟内枪声大作。听声音正是白福离去的方向。

  白福和人交火?白福的任务绝不是和人交火!如果开枪的是他,情况必然严重到了毫无余地的程度!

  白玉堂放开展昭,霍然挺身站起,从地上捞起褡裢,迅速掏出一身白色猎装穿上,组装起枪支,带好弹药,把其余的东西全推给展昭,最后从树上解下雪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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