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异得不到沈夜的回答,立马打开了手电,但也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便让他惊呆了。
那是一朵朵参天的蘑菇,恍若千年古木,光是菇头便有篮球场大小,或弯曲或笔直的躯gān柱子一般排列,满眼望去,成百上千,森林一般繁茂。而乐无异他们就落在了一朵较高的蘑菇上,因为其顶部向内凹去,故而像舀水一般直接接住了他们。
身边并没有沈夜的身影,加上满头冷汗的huáng瑞一共只有四人,那么其他人呢?落下来时分散到四处了吗?
乐无异打着手电四处张望,罗敷房间下面的空dòng竟然连接着这么一个广阔的地方,四周唯见连绵起伏的蘑菇林,往下昏暗一片,手电的光芒照不到底,往上则可以看到数条铁链,似乎还在向上延伸着。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乐无异皱起眉头,顺着铁链的方向照去,似乎是从这片蘑菇林的当中央窜出来的。也许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太师傅也会过去。
乐无异刚下定决心,却听得“轰隆隆”的沉闷声响传来,脚下再一次震动,却是蘑菇左右摇晃,一副柔软不能受力的模样。
“喵了个咪,这又是怎么了?”乐无异来不及伏地寻找能攀援的事物,便再一次向下栽去。他看不到无数的蘑菇都像被飓风chuī拂一般向地面倒去,听不到流水的喧哗作响,也看不到地面开始皲裂,似乎有什么正从地底破土而出,他只知道:“太师傅!夷则!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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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一阵不稳的震颤,头顶却是突然坠落了数块岩石,沈夜灵巧地一一躲过,站在铺满了苔藓的过道上眺望远方。
身边是早已坍圮的墙壁,不知是过去的城墙还是巷道,有些岩石已经风化,稀疏地长着些往上攀沿的苔藓,往上看,却是相对齐整一些的墙面,几根粗壮的树根破墙而出、盘延其中,不过随着震颤,会窸窸窣窣地往下流淌小溪一般的沙尘。而远处,却是苍翠的树林,依稀可以看到无数粗壮的藤条环绕,也不知是什么植物。但在这片没有光的地方却生长着绿叶植物,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这也是最为诡异的地方。
这是哪里?沈夜皱着眉思索,光靠身边连墙fèng都快风化的石块是看不出什么的,而乐无异那家伙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落到了何处。因为下落时凭着本能跳上了铁链而下,想必这才是与直线下落的乐无异分散的理由吧。
不过乐无异向来福星高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要怎么集合,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
“咔哒”“咔哒”的声响再次传来,地震的幅度渐渐小了起来,沈夜皱着眉看着悬空直上的铁链,要试着从这里上去吗?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大的难题,可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就不是了。
乐无异绝对不可能爬着铁链上去,那他要怎么做?沈夜正在思考,现实却是省了他抉择的麻烦,一阵“喀啦喀啦”的盘旋声响,那锁链竟是有往回拉伸的趋势,自顶部开始往回退去。
沈夜一愣,自己退回去了?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而逝,继而马上朝着铁索退回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罗敷还在上方没有一起跳下来,那么这个明显有人cao控的机关,绝对不是罗敷所为,本就活在这里的土着人?呵,看来会是他们一行人出去的关键。
沈夜鬼魅一般的身影在石道与岩壁间疾驰跳跃,那是普通人绝对做不到的速度与动作,在这个武术都已经没落的时代,旁人望尘莫及。
一个倾斜在地的巨大平台挡住了沈夜的去路,或许它曾是空中楼阁,在宫殿之间架起了桥梁,但是连筑基都已经腐朽的现在,这曾经的宏伟天桥,便也落魄至无人问津、与泥土为伍了。
沈夜一个跃身便可以跳过去,只是在他经过那明显有了腐化的台面时,身体猛的一震。
那是……
沈夜一个回旋在倾斜的平面上一抵,复又回到了平台底部。
被时间所腐蚀的台面已经不复平整,其上刻画的壁画更是模糊不清,手掌一旦触碰上去便会“窸窸窣窣”地滑落不少的碎石。
平台的中央唯剩坑坑洼洼的磨砂台面,但是最右面却保留较好,依稀可以看到那壁画中的动物,灵动的四肢,足踏祥云,头顶两只鹿角,纤长却唯美,那是……麋鹿?而它身边的绿枝花纹,与烈山部族纹何其相似,又有着些微的不同。
这是……什么?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逐渐加快,沈夜脑海一片空白,有什么正在翻涌波动,但是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冷静,唯有那皱缩的瞳孔显示着此刻的心绪难平。
平台最右面是一只麋鹿,往左看去,沙化渐渐变得严重,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纹路,其中有似女子的衣带刻画,正轻盈地随风飘dàng。
明明是一副不甚明了的壁画,明明什么都没有看清,但是沈夜冰冷了许久的血液,却在这一刻有了沸腾的趋势。
“喀啦”“喀啦”的铁链依旧往回伸缩,似有什么完成了千万年来的使命,在厚积薄发之后冲破苍穹,然后,重归沉寂。
机关,这是为人制作的机关。
再也看不下去,再也等不下去,一种迫切的心qíng突然在心中鼓动,下一刻,沈夜的身影便再度消失了,风一般朝着随着铁链的方向奔去。
是希望?还是幻想?
是直觉?还是痴妄?
脑海中刻意逃避了太久的身影突然再次变得清晰,恍惚间那人眼神依旧,带着执着、带着顺从。
[师尊],那人微笑的模样,清晰得沈夜心脏抽痛。
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
熟悉的不熟悉的事物一一从身边掠过,开满冰蓝色花朵、连树身都隐隐发着蓝光的树木,那曾经是天界的植物。倾倒的石像,面容模糊,但绝对是女子的身形,多么像,曾经的巫山神女。
当最后一幅清晰的神农狩猎与巫山神女嬉戏图在眼前晃过的时候,沈夜突然发现,他的眼睛竟有了酸涩。
然后眼前便出现了一脸沉默的男子:[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明明毫无表qíng,明明语气平静,为何,他却觉得对方在哭呢?
是啊,我伤了你三次,每一次让你抱憾而亡,每一次让你带悔而终,而罪魁祸首,便是我自己。
[不悔。]那人淡淡地微笑了,只是紧缩的眉头,恍惚有几滴水珠滑落,小心地被掩藏了。
沈夜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一切都飞速地向后掠去。不悔吗?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沈夜无愧于烈山部任何族人,但是真的不悔吗?沾染鲜血的双手,连挚爱之人都死于自己的怀抱,当真不悔?
如今的烈山部再一次面临了生死的考验,如此的绝然不同,但又如此的殊途同归。回想过往,他无悔,但是眼看当下,当那个身影再也无处可寻的时候,他还是后悔了。
也许该放手的,也许当初该让他踏遍河山的,也许他们就不必刀刃相向,不必,连他的魂魄都遍寻不得。
曾经为何那么执着?背叛?当一切尘埃落定,当一切重新开始,沈夜才发现,他无处可依,无处可寻,当期许着再遇,当梦想破灭,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了他。
这茫茫浮世,真正为我所有、为我掌控的,却是魂魄两消,连一个念想都没有留下。
和我心意相通,生死与共,永不离弃的,却是因我而死,因我而亡,没有来世,再难相逢。
原本以为这是天道对他的惩罚,怨过恨过,只因身上的责任再一次扛了下来,但是为何是他?为何偏偏是他?为何天道不直接冲着自己来?
若是再来一次,若是重来一生,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再不会,伤害与你。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湖泊,沈夜脚步一顿,却是皱眉看着那数条铁链收回于湖泊之中,“喀啦”“喀啦”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那机关是在水中吗?会不会是曾经遍寻不得的神女墓?
沈夜的眼神灼热,那是希望到来后,对生的执着,这种因期盼了太多年、失望了太多年的希望,经不起再一次的破灭。
会是……他吗?
沈夜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当他正准备入水一试的时候,一阵激烈的咳嗽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脑海,在一瞬间空白。
“咳咳……咳咳……”那是一个浑身湿透了的男子,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痛苦地跪在湖边咳嗽着。
沈夜缓缓地转身,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唯有那身着白袍的身影是此刻的唯一。
两人不过距离了几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咫尺天涯。
谢衣一手抓紧了胸口的衣物,努力咽下到口的咳嗽却是不能,这个身体太虚弱了,不过是借着机关弹出的爆发力都不能承受,这样的他,真的能如愿离开这里吗?
谢衣努力地抬起头,想观察他到了何处的时候,一片yīn影突然遮住了光线,下一刻,温暖,便将他包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重逢(一)
当身体重重地砸在一片柔软之上时,天不亡我、绝对的意外之喜这一类的想法充斥了所有人的大脑。
乐无异呆愣地仰面朝上,两眼放空地看着上方的一个方砖大小的光斑——那是他们摔下来的地方,不得不说,刚进这古墓时的经历以及刚才的经历,能活下来还真有种福大命大的错觉。
这么摔都摔不死,能不福大命大吗?
“咔哒咔哒”的锁链拖曳声再次传来,乐无异猛然惊醒:“太师傅!”一跃而起,凭着微弱的光芒却只能看清身边躺着的几个huáng氏族人的模样,再远一点,便唯有一片混沌黑暗了。
淡淡的血腥味在身边飘dàng,伴着huáng瑞略微痛苦的喘息,那人本就受了重伤,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即使有柔软的物体作为缓冲,还是让他伤势加重,眼前发黑。
乐无异得不到沈夜的回答,立马打开了手电,但也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便让他惊呆了。
那是一朵朵参天的蘑菇,恍若千年古木,光是菇头便有篮球场大小,或弯曲或笔直的躯gān柱子一般排列,满眼望去,成百上千,森林一般繁茂。而乐无异他们就落在了一朵较高的蘑菇上,因为其顶部向内凹去,故而像舀水一般直接接住了他们。
身边并没有沈夜的身影,加上满头冷汗的huáng瑞一共只有四人,那么其他人呢?落下来时分散到四处了吗?
乐无异打着手电四处张望,罗敷房间下面的空dòng竟然连接着这么一个广阔的地方,四周唯见连绵起伏的蘑菇林,往下昏暗一片,手电的光芒照不到底,往上则可以看到数条铁链,似乎还在向上延伸着。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乐无异皱起眉头,顺着铁链的方向照去,似乎是从这片蘑菇林的当中央窜出来的。也许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太师傅也会过去。
乐无异刚下定决心,却听得“轰隆隆”的沉闷声响传来,脚下再一次震动,却是蘑菇左右摇晃,一副柔软不能受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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