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搜寻云裳的身影,也看不见人,皱着眉头视线往下一落就见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和几个小孩子站在一起戳着地上的几个草编虫子。
摆摊的是一个几十岁的老人,他低头编东西,也不在意这几个孩子是买东西还是不买东西。
秦王行至云裳身边,她正好直起身来,意识到身后的人便把自己挑中的几个塞到他手里, “君爱哪个?”
手里被塞进来一堆乱糟糟的东西,秦王看着又埋头在摊子上,和几个小孩子在一起说这个好看那个好玩的女人,眉心跳了跳。
身后人不动声色的时候,云裳便当做背后添了一块背景板,她用指尖压着一块青绿色的蚂蚱后背,那个和在一起看着摊子上东西的小童凑到云裳身边小声问:“你身后的那个是谁?”
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的确能给一个小孩子很直接的危险感。
“他是我的钱袋子。”云裳这样说,她身上没带一分钱。
小童听她说起,偷偷瞄了一眼身后那个脸色冷冰冰的人,心有余悸的说:“哦!那是你爹?”
云裳没听清这话,秦王站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正跳着东西呢,忽然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回头隔着一层纱看见秦王面无表情的脸。
“起身。”
云裳直起身来,猜测他大概是不耐烦了,就伸手招来一直跟在两个人身后的秀谷,然后把秦王手里的东西都搬到秀谷怀里,又把手伸到他袖子里解开他的袖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也堆到秀谷怀里。
“夫主可是烦了?”秦王能安安静静的陪到现在已经很出乎云裳的预料了,准确来说就算是他不陪他下山也没什么意外的。
不是说男人最累的事情就是和女人一起逛街吗?
隔着一层薄薄的素纱,她的面容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里面,女子的声音里没有生气恼怒亦没有撒娇纠缠,反而平静的很。
感受到这话语中的意料之中的情绪,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就算如此也能让人感到其中蕴含的失望。
她是事事都顺着自己的,今日说要出来玩耍也是有前因所在。
既没有纠缠也没有抱怨,秦王没说什么,而是伸手隔着一层纱轻轻的拍了拍云裳的后背,这是他惯常会做的动作,本来应该熟稔至极,但不知为何居然有几分陌生。
“喜欢什么让人带回去,不必亲自去挑,小心割伤了手。”
云裳点点头,没和他解释得到一样东西的方式不同带来的乐趣也不一样这件事。
秦王在一旁却已经感受到了她被没有因为这句许诺变得更开心。
既然已经不能玩了,那就干脆回去吧。
云裳拉起秦王的手,“那就回去吧。”
她一抬起头便听见一个男子的笑声,“小美人,你家住哪里?”
这一声可以说要多不怀好意就多不怀好意,要多猥琐就多猥琐。
秦王眼睛微微一动,本来不动声色的淡泊里面就添上了半分不明显的杀意,若叫不认识的人只觉得此人目光变换之间彷如宝剑初出剑鞘从剑鞘闪出一道锐利的寒芒。
一个紫色衣衫的男子站得离他们几人约有一丈多远的距离,正挡在一个姑娘面前,云裳只见他合着一把扇子,抵着下巴一脸调笑。
他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脸调笑,言语下流,却也只见风流。
云裳略尴尬,她刚刚还以为是忽然有人不知死活的来调戏自己,“美人”这个词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远处的姑娘背影窈窕,一身素白的麻衣,乌黑的发丝垂到后面。她往后退一步那男子就往前逼近一步,她若要往两边离开便被跟在那男子身边的仆从伸手拦住。
带着仆从当街欺辱良家女,的确是霸王行径,云裳皱起了眉头,回头看身边的秦王。
他们此行是带了护卫来的。
“郎君自重。”被拦住的姑娘脸色气得通红,她咬着牙说道。
那男子说:“我家中已有一贤妻,仍缺了一个美妾,不知女郎可有意?”
“郎君自有贤妻,何必再引女入宫令她伤心?”楚王孙大步走到二人身边,一句话吸引了那个男子的视线。
楚王孙一身衣着气度与庶民不同,那男子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轻轻一笑,“一民女尔,怎会值得她伤心?”
那女子往后退了几步,见那个男子与楚王孙站在一起,听见动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咬咬唇还是跑掉了。
人已经跑了,护卫就没再动,云裳知道那男子的意思。
被他拦住的姑娘家就住在附近,突然出现的楚王孙不过是个过客,他虽然说得了几公道话,那姑娘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古代性骚扰犯不犯法是什么罪,云裳不清楚,她觉得好气哦。
问秦王,“此人可能入罪?”
秦王视线从突然出现的楚王孙身上扫过,又随着云裳的话落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他说:“自然,命人吩咐此地职官即可。”
随着这句话落下,跟在两人身后的太监已经有人去了。
官官相护这句话古已有之,看那男子非富即贵,云裳不太放心,问秦王,“这人看着像官宦子弟。”
某地的土霸王。
“美人是觉得有人会因私废公?”秦王挑着眉看云裳一眼。
视线相对中,云裳蓦然想起这不是一个对臣子过于温柔的人,二人相处的日子浮光掠影一般从记忆里划过。
他当然也有温柔的时候,但他最温柔的时候也控制欲十足,反而让她这个被捧在手心的看得没那么清楚。
当局者迷。
转瞬之后,她摇摇头,“妾想多了。”
楚王孙看着这个小子,刚刚骤然听见那句轻薄之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云夫人,就很清楚之后才发现是被轻薄的另有其人。
但当街轻薄女子实在太过份。
“民不同奴,郎君自重。”楚王孙说。
那男子冷笑一声,“自然不同,若是奴婢之流,哪里用得着废这般心思。”
“郎君所谓费心不过是行此胡搅蛮缠之事?”楚王孙看对方一脸就是如此的神情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人披着斯文的皮,行事与山中土匪无二。
“实不相瞒,今日虽然被你见到了,可却不是第一次了,郎君救得了此女一次可不能次次都来的这般及时。就算是赶上了,也未必赶得上我心情好,得今日一般的面子。”
那男子说完这句话,见楚王孙皱着眉头,扬着下巴,倒也没有急着走。
“在下人小力微,不能挡住郎君行此举动,但国有国法。”
“你可知道我是谁?在我面前讲国法?”他大笑两声,停下之后说:“此地为我父治下一处小城,便真的在这里取了一个民女如何?再者,此女容貌虽美,但在这城中也只是让人多看两眼罢了。若说美人,哪有累得大王杀妾逐女的云夫人美呢?”
“那才是真正祸国殃民的美人!不过如今时日尚浅,未见国朝倾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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