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仁怔了怔,道:“萧师兄曾说是有祖师祠堂的事询问于他。”
文敏摇了摇头,斩钉截铁般的道:“不对。”
宋大仁愣住,道:“你的意思是,萧师兄只是随口找了个托词?”
文敏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道:“眼下这种状况,与祖师祠堂有什么干系?”
宋大仁一滞,皱起眉来,不说话了。
门中近几日一直着重于商议掌教一事,反倒忽略了其他的细枝末节,此时文敏骤然提及,细细回想,确实有些奇怪之处。
只是那位萧师兄心深如海,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当真是猜不透的。
*
青云山,玉清殿。
送走了林惊羽,萧逸才坐在了玉清殿后殿喝了口茶,殿外清风阵阵,殿内一片沉寂,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远远望着通天峰上层层叠叠的弟子居所,默然出神。
过了一会,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一个小道童站在堂外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焚香谷李师兄拜访。”
萧逸才目光一闪,道:“请他过来吧。”
小道童闻言应诺,退了下去。萧逸才默默看着他离开,待到脚步声渐近,方转身迎上。
李洵走进来,看到他便微施一礼,道:“萧师兄,打扰了。”
萧逸才笑着摆手,上前拉住他道:“你我兄弟,莫要这些虚礼了。”
李洵笑了笑。
萧逸才又笑道:“前些日子天火降世,青云忙于处理内务疏忽了焚香谷众位师兄弟,还请李师兄见谅啊。”
李洵摇了摇头,语气恭敬地道:“萧师兄哪里话。此次焚香谷冒昧前来,萧师兄没有怪罪,我等已是惭愧了,还怎敢有不敬怪罪之心。焚香谷给青云添了这诸多麻烦,还望萧师兄海涵,原谅我等莽撞之为。”
萧逸才含笑,轻轻拍了拍李洵的肩,道:“李师兄言重了。同为正道,理应相互扶持,青云门得信于众门派,才是青云的福气。”
李洵面上有惭愧颜色,道:“青云一向为正道楷模,此次焚香谷还需仰仗诸位师兄师伯。”
萧逸才眸中精光闪过,叹道:“着实是各位师兄看得起我青云。”随后又看了他一眼道:“贵谷主突然出事,焚香谷连受重创,想必李师兄心中也是难受。”
李洵沉默,又愧道:“萧师兄所言不错,只因天火之灾由焚香谷引起,焚香谷百年基业几乎就此毁于一旦,又无辜牵累了诸多门派蒙受损失,我等门人心中实在有愧,更深觉再无颜面对世人……”
萧逸才目光复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贵谷主也定是一心为焚香谷……只是世事难测,李师兄也不必如此,待到天火之事解决,或许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也不一定。”
李洵闻言沉吟,皱眉问道:“萧师兄如此说法,难道是已经知晓其中奥秘,有了解决之法?”
萧逸才叹了一口气,道:“是李师兄抬举我等了。”
李洵诧异道:“萧师兄此话怎讲?”
萧逸才叹息道:“青云门多年灾祸连连,每每逢凶化吉却也是天命所归。此次天火乃千年不曾出现过的异灾,其源头又不可寻,我等实觉束手无策,有心无力啊。”
李洵默然。
萧逸才目中划过一丝微芒,看着他继续道:“虽然暂时无法解决,但庆幸天火已停,只是盼望莫要再出现危害人间了。”
李洵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萧逸才笑了笑,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道:“我记得贵派的玄火坛是靠地火之热,维系了焚香谷数百年盛誉的。”
李洵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常色道:“玄火坛却是建于熔岩之上,坛中更有八凶玄火阵,是我焚香谷历代祖师传承下来的。”
萧逸才笑道:“是啊,焚香谷久负盛名,这阵法之名更是如雷贯耳。”
李洵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沉吟一刻,便道:“这阵法一向传由谷主,可惜我虽是师父的大弟子,却无知得紧,更是无缘见到此阵施法之景。”
萧逸才沉默一下,笑道:“我原想焚香谷以精火著称,李师兄应该是了解些的。”
李洵自知理亏,颔首道:“师弟惭愧。但毕竟此事出自焚香谷,我等虽无法制止天火降世,却也定要尽些绵力的。”
萧逸才眼中一闪,道:“李师兄的意思是……”
李洵眼中浮起一丝光亮,面色却是不变,道:“我焚香谷上官策师叔有意查探天火一事,现下正在南疆,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
萧逸才笑道:“原来如此,我才奇怪此番怎不见上官师叔与师兄一同前来。却是师叔有心了。”
李洵道:“上官师叔是前辈,对南疆诸况又极为熟悉,他老人家也曾值守玄火坛数百年,对于天火一物应该有所了解,想必此时已有所获。”
李洵言之凿凿,态度诚恳,萧逸才本就想借焚香谷之力处理此事,听到上官策正于南疆探查,而李洵话中意思似乎上官策已有了几分把握,他心中也就有了底。
萧逸才朗声笑道:“上官师叔阅历丰富,道行高绝,想必有他老人家出马应该事半功倍了。只是南疆险恶,上官师叔一人也多有不便,不知还需不需要人手相助,以防事情起变化,也好将此事早日解决。”
李洵道:“萧师兄说得极是。本想告知青云此间计划,也可多派些弟子一同前往,只是天火猛烈,事态又紧急,我焚香谷在此事上已经太过麻烦青云诸位师兄了,不敢再有所求,因此已经遣派门人先行前往南疆了。”
萧逸才叹道:“李师兄这样说就是太客气了。同为正道存亡,哪里还有甚么麻烦不麻烦的?”
李洵点头称是。谈笑间,萧逸才又留他坐了片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洵才起身告辞。
光线随着门扉开合,映在他的脸上。
萧逸才看着李洵走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袖中带着几缕劲风,将敞开的窗户全部关上了。
玉清殿后堂,幽幽深处,因这一个动作突然变得诡谲起来。
萧逸才微皱了下眉,起身缓缓走到身后的空白墙壁前,他伸手碰了下墙壁一处细微的凸起。
转瞬之间,耳边便传来咔咔的异响。
墙壁之后是一座密室,四面无窗,进门正前方是一张供桌,供桌上青烟袅袅,杳杳焚香,一个牌位端正的摆在桌上。
在这供桌之后,横放着一具棺材,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萧逸才一步迈入,眼睛默默注视着那牌位许久,而后他探手从旁边取过香,恭恭敬敬的祭拜一番。
深深叩首,他直起身子,仰视着那仿佛高大而沉重的牌位。
很久很久……
“师父,弟子做的可对吗?”
无声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响在密闭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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