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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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竹峰上,杜必书呆立在自己屋舍门口,脑子里一团糟,也说不清究竟有些什么,不过越想越多倒是真的,
大黄从什么时候不见踪影的,他抓着头发仔细回忆,眉头越皱越紧,若是他没记错,第一回连续数日找不到它还是在鬼王血战之后。
大竹峰上的伙食一直是他负责,四师兄何大智也只是偶尔帮忙。那几日无论他怎么喊,大黄都不出现,末了煮了一锅肉骨头,最后还都进了师兄们的肚子,那帮家伙从来就没担心过这只大黄狗,唯有杜必书还留了几分心思,关心一下这辈分甚高的老狗,虽然大黄压根没给过他好脸色。
那几天大竹峰格外安静,一声犬吠都未闻见。
可为什么是在正魔大战之后呢,如果大黄消失的几天,一直呆在草庙村,那岂不是意味着……
左思右想,杜必书微攥着拳,手心里冒出些许汗水。
他深深呼吸,往四周看了一圈,院子里,几位师兄都各自呆在屋子里,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注意他。
杜必书轻咳了一声,右手光芒一闪,一枚色子便在脚边滚动起来。
“老六,你这是要去哪里呀?”一个声音陡然响起,这般问道。
何大智正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这头的杜必书。
杜必书干笑了一声,道:“我下山买个东西。”
何大智点了点头,而后反应了一下,又狐疑的问道:“你不是刚从山下回来吗?”
杜必书噎了一下,道:“方才忘了买醋。”
何大智顿时白了他一眼,也不去管他,理了理袖子,就往前堂走去了。
杜必书连忙御空而起,生怕慢上一步,又碰上哪位师兄过来询问。色子法宝托着他,飞向青云山下。
离开自己的屋子,何大智一路走到了守静堂,打算进去找师兄宋大仁一趟,抬头迎面就看见宋大仁正往外走。
何大智叫了他一声,看他形色匆匆的模样,不禁奇怪的问道:“大师兄,你要去哪啊?”
宋大仁“哦”了一声,随意的往屋外一指,道:“我……去通天峰一趟。”
何大智颇有些讶然,愣了半天,疑惑的道:“你不是才从通天峰回来吗?”
宋大仁面上微红,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言罢,随口问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大智摇了摇头,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最近想下山游历一番,时间也不长,过个十天左右就回来。”
宋大仁点头,本要答应,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连着摇了摇头道:“近日青云事多,你还是过一阵子再走吧。”
何大智默然想了一刻,知道宋大仁应该是思量过了才会这么说,闻言也不细问,就点了点头。
两人前后离开守静堂时,宋大仁手中已多了把十虎仙剑,向何大智打了个招呼,就御空飞走了。
他的速度极快,像是一点都不得耽搁的样子。
何大智看了半晌,莫名的感到怪异,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着急。嘴里嘟囔了一会,他揉着额头往回走。
走着走着,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目光闪了闪,看向宋大仁消失的那片天空,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啊,那不是去通天峰的方向。
何大智越想越奇怪,完全不明所以,宋大仁不是去通天峰的话,好端端的骗他作甚,难不成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和别的女子幽会?他一面想着一面往自家院落走。
想他平日在大竹峰上一向以聪慧闻名,做事也极为细心,今日好不容易出来转一圈,碰到的两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天火来时也不见他们那么急躁。况且,这两人用的由头更是古怪,非要把之前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真是奇哉怪哉!
青云山下,那座废弃的小村庄静静的躲在阴影里,野草茂密,断壁破碎零落,已分不清村口在何处。
这里如此寂静,杜必书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打在胸腔上。他咽了口唾沫,闭了闭眼,然后再缓缓睁开。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被时光淹没的地方。
他慢慢向前走着,眼睛四处张望,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沿着勉强能看得出来形状的小径一直往深处走。
没有,什么都没有。
碎裂的砖瓦,被荒草覆盖的小路,倒塌的屋舍,除此之外一片荒芜。
杜必书不甘心的又察看了许久,险些想要一个猛子扎进草丛里挖点什么东西出来。
就在他皱着眉头四处搜寻的时候,身后忽的传来一声轻响,杜必书身子一震,手忙脚乱的反身看去。
来人无甚稀奇,乃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大师兄宋大仁了。
杜必书泄气的倚在墙角,瞪了宋大仁一眼,咕哝道:“我还以为是……”言至于此,他默默的把后面半句话吞了回去。
宋大仁干笑了两声,迟疑的问他道:“有没有……什么人?”
杜必书苦着脸摇了摇头。
☆、临行
南疆,七里峒,那里的黑夜白昼也在无声变化。苍狗流转,站在高大的祭坛上往下望去,山峦起伏,炊烟弥漫处是一户户人家,经商锄地各自忙碌着,只是从这样远的地方看过去,人们仿佛都是一个样子,渺小平凡,真如刍狗一般。
然而世间红尘最为神奇之处也在于普通人家,没有太大的力量,没有毁天灭地的野心,只是单纯的生活,为繁琐的小事奔波劳碌,就这般简单的活着,未尝不是种幸福。
反而是那些每日忧心苍生,领悟天道的修道中人,活得比谁都辛苦,力量越大,欲望越多,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生死之间,才发现所做的一切全是无用,实在可笑可悲至极。
“公子似乎有所感悟?”
张小凡笑了笑,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大巫师目光望着远处,悠然道:“近年来,在南疆,像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很少了。”
张小凡道:“南疆中土都一样,天灾人祸,都是为了相同的事情。”
大巫师点头叹道:“不错,众生皆苦,神灵可预知灾祸却不能帮助世人解脱。”
张小凡眸中闪过光芒,淡淡笑道:“这句话听着倒有几分禅意,与佛偈有些相似,大巫师有心参悟佛理么?”
大巫师朗声一笑,摇头道:“我们苗族只信奉犬神,注定与诸佛无缘了。”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过是一般相同的东西,所谓人祸由人而起也要由人了结,信奉神佛又能做什么?”
大巫师笑了笑,道:“公子数法皆通,难道却是不信鬼神的么?”
张小凡弯了弯唇,神情虽然平常,但细微处,却隐着几许通达自傲颜色,他道:“不信奉,不代表没有畏惧之心,人有畏惧,方有约束。然而即使心有惧意,依然相信人力可及,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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