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终于将茶杯放下了,恍惚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火海,一望无际的,刺眼的明亮色夹杂着热气扑面袭来,身体的各个感官都在叫嚣着自责与愧疚,那是一种难言的恐惧。他其实不太记得当时脑海中都想了什么,只记得难受极了,怕是死亡也比不过,了却一生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正当那个念头逐渐强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呼唤声,十分混沌的意识中不能分辨那人说了什么,却能够感受到她担忧的心情。
因为啊,听声音,她似乎快哭了。
他当时,突然就不想死了。
张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身体,转过头来看着仍旧笔直的跪在地上的青年,目光中缓缓浮现一丝疲惫,解释道,“那不是她的错。”
张安咬着牙,没吭声。
“她曾经,让我回去,”张良的目光放在虚空,苦涩一笑,许久,抬眸看向对面那人,轻声道,“但我没听。”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选择。”张良看着抿唇不语的青年,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的说道,“要么留下将隐瞒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要么,现在就走吧。”
张安当然不想走,立刻一五一十的将张平查到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这次,他没有再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一点的将坑都填上。
哈,哈,哈,猜猜那个主公是谁~
猜对了......下一章没准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哈哈哈哈哈
本次6400+
☆、Chapter94
星月在路上意料之外的碰到了一个人。
那人横躺在大路中间,满身尘土,闭着眼,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风干的血迹遍布在苍白的脸上,甚是可怖。
若不是旁边还有一只马,月黑风高,本就视觉模糊,星月可能就直接骑马从那人身上踏过去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下马,走到了那人身边,等到她弯下身看到那人面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乐了。
这张安怎么沦落到半夜睡大街了?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
星月直起身子,踢了两下地上那人,“怎么,如今的碰瓷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了吗?”
张安也不知是根本没晕,还是被她踢得疼醒了,微微睁开眼,眼神中明显有一丝迷茫,可是在看清星月的一刻,那迷茫立刻就变成了厌烦,转而再次闭上眼,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其实星月猜得很准,他就是被赶出来了。
虽然他将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但张良也不让张安继续呆在他身边,而是派他去调查眼线被清之事。
墨家的情报网中也有张良的人,不过奇怪的是,在雪女被劫之后,那边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他怀疑是被人动手清理掉了。
之前碍于情面没有动手查,现在总算划清界限,又刚好这边有一个可利用的人,张良便直接将他派出去了。
不过张安也明白,既然那个眼线可以被清,那么恐怕此行也是凶多吉少,少爷这一动作,分明就表示,他不要自己了。
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就不要自己了。
越想越憋屈,再加上头上的伤根本就没治疗,身心俱痛,一下子从马上跌了下来,才成了星月刚开始看到的场景。
星月抱臂,有些奇怪。
她自认白芷对身边的人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况且还救过这人,他怎么就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坏?难道上辈子欠了他钱?
她又踢了张安两脚,“起来,你挡着我的路了。”
那人闻言,猛地睁开眼睛,满眼喷火,一幅要吃了白芷的样子,朝她吼道:“路这么大,你就不能绕着走?!”
前半句是吼出来的,后半句就明显气力不继了,声音有些虚。
星月故意气他,“不能,我就喜欢走直线。”
张安不说话了,睁着眼睛瞪她,可能试图用眼神杀死她。
不过显而易见失败了,星月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们主仆二人很多的钱啊,不然为什么一个对我成见颇大,另一个,甚至直接要我的命呢?”
她的眉眼间渐起戾气,每次想到那人,都会如此,这让她更觉得烦躁。
“你放屁!”张安激动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梗着脖子破口骂道,“少爷才不会害你,反而是你这个妖女一直在害少爷!阴阳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早就告诉少爷你的身份,可他偏要相信你,结果呢?!小圣贤庄没了,高渐离、徐夫子死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少爷刚走,帝国就派人剿灭儒家;雪女经你劝刚一离开,就被人得到了消息,从而被请到了蜃楼之上;徐夫子和你同行,他死了,你却还活着。这几件事,怎么就刚好都和你有关呢?!明明你就是内奸!可怜少爷还被蒙在鼓里,你这种人,将来一定会下地狱!”
星月冷笑,摆了摆手,开始一句一句的反驳:“他是你的少爷,你当然会说他的好话——徐夫子那老头死了活该,谁让他当时见死不救……”
张安眼里的火燃烧的更旺了,不过星月当没看见。
“……听你这么一说吧,连我都觉得自己是内奸了。”她抬手化出一道冰棱,同时反驳那人的最后一句话,“至于将来会不会下地狱嘛,我不知道,不如先送你下去帮我问问,你看如何?”
周身温度骤降,星月眼中是嗜血的杀意,一根裹挟着内力的利器直朝着张安的胸口刺去,他瞳孔骤缩,猛然闭眼——
可预料到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
那根冰棱离他胸口只剩一寸,却停在虚空中,一动不动。持着利器的人不知为何正微微颤抖,此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良久,那人抬起头来,舔唇一笑,“我改主意了。你骂我这笔债,我要你家少爷来还”
言罢,不等那人开口说话,她便迅速的封了他的穴道,将“植物人”张安扔上了马,接着改了自己的行程,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一滴冷汗自她额头流下,滑落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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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入骨是一种什么体验?
张良不清楚。
但无论如今还是过去,他一直相信,那个会将人情用在“信她”之上的师妹,内心深处仍旧是善良。
所以,能让这样的人亲自动手凌虐两个陌生人,该是怎样的疼痛呢?
张良晃了晃酒壶,壶中传来清脆的水珠碰壁声,他将手中酒杯倒满,仰头一饮而尽。
定然是,痛不欲生吧。
他对着那么多人撒了个谎。那些人只当他是在她消失前不久才知道的她的身份,却不知,他知道的时间,比那时还要早。
早到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仍是美好。
可他不想说,若是坦白,那些人定然要将更多的事推到她身上,内奸的说法也会越来越强烈。
他不想,也不相信。
当时只道是亲情,等到失去之后,才发现,那是比亲情更浓烈的情感,像一支带刺的花,埋藏在心底深处,一碰就痛,但同时,竟伴有花的香甜,他不忍心拔掉,于是就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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