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嘤又仔细地看了会两人手腕上的分不开,复又侧躺回床上,漫不经心地告诉众人:“想解开这玩意,有两种方法。”
“第一,是找辛未酬解开,第二,就是直接把手腕砍断。”一缕白烟袅袅地绕到他鼻端,叶嘤仰起颈项,轻轻地嗅了一口甜腻的烟香,“我能给的就是这两个建议,听到了,就都给我滚出去,现在我不想见到你们。”
被人当面喊滚,谢琤和凤齐倒没什么不自在,前者是因为早就知道叶嘤这恶劣的脾气,不以为意,后者的话,在这几天单独和叶嘤相处的时间里,他早已领教过了叶嘤的喜怒无常,只是喊滚,也算是温和的反应了。
只有白晴朗,好不容易抱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心情,马上就被人喊滚,心里一阵失落,自己立马反省起来,是不是长大以后做了很不好的事,才会搞成现在这样,人嫌狗憎,道长不喜欢他,新认识的大哥哥不喜欢他,就连嘤嘤嘤都不喜欢他。
谢琤将耷拉着脑袋的白晴朗带出了叶嘤的房间,凤齐跟在后面。
叶嘤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面,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摸着水烟筒的手指轻轻地颤抖,苍白的脸孔埋没在漆黑的长发里,几乎扭曲。
“这个”白晴朗的出现,许久没有听闻的昵称,都让叶嘤回忆起了不想回忆的从前,和不想回忆的那个人,他的心像浸满黄连,苦得几乎连掉泪的力气都没有。
“我好想你……”叶嘤用手掌捂住自己的面孔,挡住那缭绕的烟雾,和眼角流下的泪珠。
客栈的楼梯算不上宽敞,只能容下两人并肩同行,凤齐理所当然地与谢琤肩并着肩,走在前面,白晴朗只能伸着手腕,跟在两人后面,眼巴巴地瞧着两人的背影。
如琴瑟,五音相谐,容不得其他杂音乱入。
白晴朗觉得自己好像多余。
第29章
凤齐将谢琤引进自己房间。
白晴朗不得不跟在谢琤身后,战战兢兢。
凤齐虽然没有对他口出恶言,但是他浑身散发的冰冷足以让具有生物本能的白晴朗对他退避三舍。
凤齐看着白晴朗跟谢琤栓在一起,心中早已不快,又在叶嘤那里被轰出来,还要分出心安慰谢琤:“我这便飞书传给唐九,不管这绳索材质是何等奇物,只要能解开两端机关,自然也是可以的,我不信,有唐九解不开的机关。”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一想到白晴朗还要跟在谢琤身边一段时间,凤齐心中的焦躁难以言喻,流露出来的,便是对白晴朗的不屑一顾。
谢琤看了看手腕上的绳索,点点头同意凤齐的决定:“只希望解开此物之前,不会有太多事端。”
凤齐背对着窗户,鸦青的发丝与空中飞扬的尘土混在一起,就连从窗口照进的灿烂光束,也难掩他的阴郁。
谢琤看着凤齐,手掌忽然摸上他的脸庞。长年握剑的手有些粗糙,虎口和掌心都生有厚厚的老茧,干燥,又火热。
凤齐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当中,隐约地想着,不知道谢琤握剑时的手,是不是也如此温柔,如此坚定。
原本郁结的神情在谢琤的抚慰下逐渐展开,凤齐在心里嘲笑自己,只要对方给出一点点温柔,便能让他幸福得无法用语言说明,将所有的身心情绪都牵挂在一个人身上,这样的感觉,当真既可怕,又开心。
“别担心。”谢琤见凤齐展颜,便收回手掌,让凤齐好一阵失落,脸上却不敢显露丝毫。
他回过头,像是终于想起这房间还有第三个人。
白晴朗坐在他旁边的长板凳上,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课堂上等着夫子的提问。
“我希望,”谢琤看了看白晴朗,又转过头去看凤齐,认真的开口,“你能够治好他。”
凤齐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可是只要谢琤开口,他愿意不愿意,从来都不重要。喜欢一个人,想要为他做什么的心情,都让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不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恩,我都希望能够跟与我结下因果的白晴朗交割。”谢琤缓缓地解释。
其实他不必解释,凤齐也是什么都肯为他做的。
谢琤知道,却不愿意让凤齐难过。因为他更知道,对于自己曾为白晴朗所辱一事,凤齐比他本人尚且还要记恨三分。要他救白晴朗,不止是为难他,更是辜负他为自己的那一片心意。
“好。”谢琤的体贴,谢琤的明白,凤齐能够感受,他伸手抓住谢琤的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总是这样恩怨分明,现在这样的他,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没有纠葛的孩童,我治便是。”
直到此刻,凤齐才算是当真正眼看了白晴朗。
望闻问切。两种毒素的融合和交汇产生的新症状让他暗自沉吟,苦思解毒之法。
谢琤知道于医者而言,碰上无法可想的症状,那种急于破解的心情,并不亚于剑者见识前所未见的新招时迫切的心情。他并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凤齐全心投入的就诊姿态。
就算心中有迟疑有不满,可是面对病人,凤齐永远都是真正的大夫。
医道与剑道,虽天差地别,却殊途同归,都贵在笃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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