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还要送花来呢?一目连问他。
“神明大人没有办法走得太远,所以……”凌穹挠了挠头,扬起只属于少年人才有的灿烂微笑,恰如手中盛开的海赤芍,“我想让她看看每季的风光!”
如此单纯的念头,凌穹却坚持了许多许多年。一目连不知道为了送来最美的花束,凌穹受过几次伤,他也无法体会凌穹的心思,毕竟他也只是个旁观者。但这番单纯的坚持,一直是一目连很欣赏的。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那座新建的神社——青之川为他重建的神社。
记忆全都涌上来了。但这一次涌上心间的,都是值得铭记的美好过往,这些记忆泛着同盛开的海赤芍一样鲜艳的颜色。
不顾一切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就算遍体鳞伤也无所谓。这一点似乎完美地从凌穹这儿传到了他的后代青之川身上。一目连想。
白龙顶了顶他的肩膀。它的眼里竟也含着泪水。
在第一次见到青之川时,白龙就显出了对她的格外亲昵。长久以来,一目连一直以为白龙是因为想念四十九院,所以才对同名同姓的青之川抱有好感。现在想来,白龙之所以如此亲近青之川,定是因为他早早地就知道她是凌穹的孩子。
一目连露出一丝浅笑,摸着白龙的脑袋,喃喃道:“看来你比我更通透呢……”
青之川也未曾想过,兜兜转转,她竟与那个同名的神明有着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联系。
她勾起嘴角,露出今日的第一的笑容。她把白龙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它。她甚至想要一直就这么抱着它。
得此缘分,千金不换。
玄青静静站着,许久才出声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一下子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不再说了。但他也不想任由气氛继续尴尬,便一转话锋,故作轻松道:“竟然都已经这么晚了,是时候该吃饭了。青灯,你也留下吧。”
“是,大人。”青灯应道。
式神们连连应好,拉着青之川走进屋内。
青之川已经试图不让自己想太多了,但还是心乱如麻。这顿饭她吃得心不在焉,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咀嚼和吞咽,连吃进口中的饭菜是个什么味道都感觉不到。
浑浑噩噩地吃完饭,她便走出了屋子。她想在院子里站一会儿,但腿有些疼,站的久了疼痛感无法忽视,她只好将阵地换到了那口蓄满死水的井旁。
适才的释怀只是悲伤之中的一小段间歇罢了——大抵同中场休息类似。要不了多久,难以言喻的复杂悲痛就再度出现,闹得青之川难以忽略。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她恨不得能躲进巨大的蚕蛹中,过于这样她就可以理清思绪了。
一阵细索的脚步声传来,青之川立刻停止了一切想法,朝出声处望去。
夜色昏沉,她只看得连有一人影走来。她眯起眼,费劲地看了许久,终于看清了那人头顶竖起的毛绒绒的耳朵。
是玉藻前啊……
第66章 言多必失
玉藻前从暗处走来, 借着今日格外清泠的月光,他的身形逐渐变得清晰。青之川一时竟然有些难以名状的慌乱,急忙低下头, 盯着已经长得有些略微过长的指甲,闷闷地向他说了声“晚好”。
他点头应了一声,抬手,将羽织递到青之川面前。
“雪童子让我带给你的, 他怕你冷。”玉藻前道。
“谢谢。”
她从玉藻前手中接过羽织。厚重的布料上残余着来自雪童子的寒意,如果就这么穿上, 大概会把她所剩无几的暖意全都夺走。但她没有多想, 直接把羽织披了在肩头。看着她披上了羽织,玉藻前才放心地在井沿坐下。
两人紧挨着坐在硌人的井沿边, 谁都不说话。直至残留在羽织上的寒冷都消散, 青之川才终于出声——她叹了口气。
玉藻前没有错过她的叹息。他侧首打量了一眼她的表情,毫不意外地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
他别来眼,看着摇曳的树影,轻声问道:“很难接受吗?”
青之川原本沉浸在繁杂的思绪中, 没有多么在意玉藻前, 甚至都快要忘却他的存在了。忽得被这般问到,她倏地紧张了起来。她挺直后背, 坐得格外挺拔。然而深思了一会儿玉藻前问出的问题后,她又不自觉地垮了身子, 重回那副颓唐模样。
“倒也不是难接受。”她嘟哝道,“该怎么说呢的……只是觉得, 很难过……”
她又叹气起来,声音变得略微尖锐了起来,吐字也逐渐费劲。她放慢语速,不让说出的词句变得与她的思绪一样混乱。
“虽然他们都说我的父亲一定活着,但我冥冥间觉得,他应该——不,他一定是罹难了。”
青之川其实也不想说出这样的丧气话,但依照现在所得到的所有消息,只能拼凑出这样的结局。
“其实你大可以查一下阴阳寮里的档案——那场惨案不可能没有任何记录。”玉藻前提议道。
青之川缩起身子,几乎将自己完全包裹在了羽织中。她的目光四处游转,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
她将双手拢在袖中,极没底气地回答了一句:“还是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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