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初站在离莫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他一袭淡青色的袍子,一张平和得让人看不到情绪的面孔,一副清瘦却挺直的身躯。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神经不自觉的绷紧,而莫循则是拿起桌上的一杯碧螺春,没有品茶,只是看着茶叶慢慢沉淀,心绪仿佛也在沉淀着,尔后突然开了口。
“今日叫诸位过来,是想知道安置石舫家业的情况停滞不前,是否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莫循的问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好第一个做出交代,自从莘月出了事以来,莫循便已有了将石舫解散的想法,一个月前已让石舫中人好早作打算,安居乐业,而他也必须为莘月做出一个交代,可是石舫中人有哪一个不是在九爷的势力下才讨的一口饭吃,如今这一做法,让他们能何去何从?
莫循性子温和友善,绝不会见死不救,唯有一拖再拖事到如今还依旧没有人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过,可今日莫循突然把大家都召集到一块,怕是再也躲不过了。
在场的有上一辈跟随至今的,他们更是见不得老爷生前的精力心血白白浪费,而年轻得力的,便附和着表示有石舫才有他们,莫循是石舫的主子,此事定得三思,万万不可轻言放弃。
莫循听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目光渐渐变得幽深,最后黑的不可见底。
“我接手石舫以来,可以说是名存实亡,有一些.......”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从身后走上前来的净初‘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打在了脸上,莫循被突如其来的力度把头别到了一处,却迟迟不肯转过来,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屋子里瞬间没有了声音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净初是何等温婉清淡的女子,何曾见过她开口闹过什么做过什么过激的事情,可现在的净初嘴角虽然在笑,但分明是浓浓的苦笑,眼眶因隐怒而变得微红,她的手还在颤抖,一时竟动弹不得,渐渐收紧的手中不过多时已全是汗水,那手心里俱是被指甲掐过的痕迹。
心里不是不疼痛的。
疼痛之余,是更深的失望与恼恨。
良久,莫循才缓缓抬起头,欲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在看到她眼里那抹浓重的悲哀便让他顿时无言以对。
“九爷,你真的要为了莘月姑娘而放弃这一切吗?”
净初的语气还算平静,莫循看到她稍稍平静,才敛了神色,道:“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事关重大,我所做的决定和石舫以外的人无关。”
这句话在净初听来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令她哭笑不得,她看着莫循,心里想着该是怎样才能做到像他那般用平静无波来掩盖着曾经的铭心刻骨,他欺骗得了别人可是他又怎能瞒得过她的眼,她的心。
“好一个与石舫以外的人无关!九爷,昨晚你对姑娘说的话我都知道,就算你当真的不为了她,石舫家大业大,就算你不想想我们,那建安呢,那大漠呢,那些兄弟姐妹怎么办,如果没有了石舫,所受到影响可不是轻易可以想象的!”
净初语气颇为激动,清雅秀美的面孔上浮现出茫然的哀伤,眼神里更是复杂难辨,他看不到她对他的好,他看不到身边一直有她的存在,就算他不爱她,放弃她丢弃她也不没关系,她是他捡回来的,相遇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是离别的开始,她怎样都无所谓,但她不想他放弃石舫,无论是为了祖辈基业还是石舫中人的生死,更是他如今能够依靠的地方。
莫循似乎被她问住,一阵沉默,屋子里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他慢慢的凝视着净初,脸上的神情是格外的严肃,很多事情他都看得明白,却也是无能为力的,不知如何再开口,所有的语言本身都是苍白乏力的,
看着莫循一脸的坚持,“我,知,道,了。”短短四个字,声音温柔低沉,配着净初说话时原本带着的轻柔缓慢的声调,竟让在场的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随后毅然转身离开,净初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踏出那所屋子的,只知道忽然觉得身体一软,才发觉适才脊背挺直而僵硬。
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她到底在做着些什么?
只觉得心里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啃噬一般,那疼痛并不尖锐,却让她难以抑制,手掌请按胸口,已然无法阻止一种失落和沉重的情绪渗透进心底。
☆、僵持
【第二十八章】
石舫彻底分家这件事在建安闹得纷纷扬扬,自从消息一传开,建安内的商人都在念叨与担心,无论是玉石生意还是药材生意都因为石舫的分崩离析而价钱高涨,一时间导致建安内的生意行业颇为混乱。
而净初似乎也从那次会议之后甚少出现在九爷的竹馆之内,她总是喜欢站在高高的阁楼里,尽管风雪呼啸着的吹着,吹起她翻飞的衣袂,随后从腰间取出那支潇湘竹笛,淡淡的看着,一遍一遍的抚摸,还有那新年之夜他所赠送的那一缕玲珑翡鱼青绿色的流苏穗子,长长的流苏,碧绿如玉的颜色,净初的唇角噙着柔浅的笑意,用力的抑制住眼中的湿意。
一阵清丽悠长的笛音传来,如同泉水般的声音细密的钻进净初的心中,他的笛音里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寂,把他隔离在一片孤独中,在人前,他总有着让人安心的的笑容,可似乎他的孤独他的忧伤只是他一个人的,与旁人无关。
52书库推荐浏览: 如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