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阁一向熟知天下大小事,对于建安那边的情况就算不是全部都透进这琅琊山中,也会有几丝几缕的轻烟飘至这蔺晨的耳中,莫循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他不会不知道,只是他在考虑是否要继续把石舫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毕竟沈辞把她带上琅琊阁,也只是希望她能离开建安那里的一切纷扰,安安心心的把身体给养好,想来人家好心将姑娘付托给自己,那是信任他,只是他这个人一向怜香惜玉,善解人意,重情重义,就是这样想着,蔺晨就狠不下来不告诉她。
得知了一切来龙去脉的净初静默了好半晌,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的样子,蔺晨心有疑惑,平日里她不是最在意的就是建安的消息吗,更何况刚刚那些喜悦并是不是装出来的,他看得出来她的一颗心还留在了建安,还完完整整的留在了石舫之中,但她为何最后还是这般模样,挑了挑眉,道。
“怎么?美人儿不高兴了?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了,美人儿我们赏花去。”
刚说完就伸出手想要过去牵她一把,谁知道她蓦然的站起了身子,只匆匆的往门外走去,也不管蔺晨伸出的手,就连眼神都没有看过去,就这么直接的离开了,蔺晨的手与她的衣衫擦肩而过,停在半空之中,就这么直愣愣的“哎,哎。”了几声,看着她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后晃了晃头,自寻乐子去了。
走过院中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四处随眼可见山石点缀,石桥三港,桥上有亭,穿过长亭后再拐角一处,便见一间房舍,名为满庭芳,周遭的佳木茏葱被修剪得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透出几分古朴,静谧的意境。
屋子的四处都是药草,只要踏进一步便能嗅到里面那一方的浓郁的味道,每一种的药草都有属于自身的气味,所以在千百种甚至万千种药材集合于一处的时候,那散发出的气味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净初看着那些来来往往忙着的小厮,他们的表情都是平淡的,也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就是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也或许早已习惯了吧。
而净初虽以前常常跟在莫循身边习医,可接触到的范围根本不可能如此的庞大,当她随着那镂空的雕花窗映在地上斑斑点点细碎的光晕走进去的时候,长纱斗笠下清丽的脸庞上秀眉有些不舒适的蹙在一起,一时停在原地打量起了这满庭芳。
“笑拈草为药,炉存烹亦灵,百草千味香,皆为满庭芳。”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情景,让净初不由自主的道出了一首诗,她的话声极轻,也或许渐渐习惯了这气味便一步步的再往深处走去,还未待她从这草药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有一个小厮注意到了那一身白裳的她,放下了手中的细活,毕恭毕敬的走了过去,对着净初就是行了一礼。
虽然他并不清楚面前的女子究竟是谁,但在琅琊阁中有一个规矩,就是以礼相迎,以诚相待,就连阁中各人都得守此规矩,那么如果对方不是阁中人而是客,那便更加得不矜不伐,谦虚谨慎,只见那名小厮对她施以一拜,尔后向她问到。
“姑娘来此,可是有何事?”
“我......”
净初开口欲要道些什么,可是话到最后却还是说不出口,只是抬起眸子又扫视了四周的那些中草药,方又启唇可终是透不出那白纱飘至那人的耳中,在琅琊阁中的人有哪一个不是懂得察言观色,鉴貌辨色的高手,小厮也自然是看出了净初的心思,了然的浅浅一笑,后道。
“姑娘大可放心,少主吩咐过了,来者是客,只要客人留下足够的银子,这满庭芳的药草姑娘都可以拿走。”
“钱么.....”
净初听着他的话,低眼扫了扫自己的身子,除却一袭衣衫之外周身都没有任何的挂饰,更别说钱袋了,自从来了这琅琊阁,她就如同隐居避世了一般,钱财这种东西似乎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可如若没有足够的银子,她自然是动不得这里的中草药了。
“往后这阁中所有的一切,她想要的便可随意奉上。”
一个声音似从天外飞来,可净初转头看去,却不见半个人影,但那道声音却分分明明的出现在了这满庭芳之中,那小厮听到后,恭敬的点头应了一句,随后躬身侧过一旁,示意净初可以更深一步的走进这所满庭芳。
“替我谢过你家少主。”
温温润润的声音在微风中飘飘荡荡,净初踱步的从小厮身旁走过,他便闻得一种不属于这个季节应有的梨花的清香,纵然他已经在这里被这些中药味熏昏了这个味觉,而且梨花香本就淡雅之际,在这满庭芳之中不注意之下根本不可能闻得到,但却不知为何他就是嗅到了,出乎意料,这种香引着他的目光,注视着她流连在各种草药柜盒之中。
长方形小院中,左右一望,皆是雪□□墙,除却那院落中那一大株的梨花树外毫无朱粉涂饰,如今又是过了梨花盛开的时节,树丫上连一丝她的痕迹都看不见,仿若真真是一尘不染,显得这样超凡的安静。
莫循孤身支撑着拐杖站立在那棵花树下,静静的抬着头注视着,眼眸处尽是她的影子,在每一个恍惚的刹那间,如三月的细雨凝成伤感的晶莹。
去一个地方,想念一个地方,都是因为那里的人,而不是那里的风景,只是蓦然回首之时,那个人都已不在原地了,他很想她,她知道吗,她此刻又是否在一个遥不可见的地方,同样的牵挂着他,如果想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离开,又为什么不会来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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